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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來的動靜,一下就吵醒了小傢伙。
楚香立刻抱著小傢伙上前,沈卿言困住了母山羊,又將小羊羔擱在了母山羊身側,母山羊才沒亂動。
沈卿言臉上大汗涔涔,「阿香,快抱孩子過來。」
兩人都是新手,又不是什麼精緻細心之人,母羊是逮來了,那下一步呢?
此時,母羊躺著,小羊羔湊到它腹下,正嘬著。
沈卿言和楚香再度對視,兩人仿佛明白了什麼,直接將襁褓也放在了母羊腹部,小傢伙像是聞到了誘人的香氣,完全憑藉本能,閉著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口糧。
頓時,沈卿言和楚香紛紛鬆了口氣。
兩人蹲著身子,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小傢伙喝奶,這動作,仿佛是在搶似的。
楚香不由得感嘆,「不愧是龍子,才出生一天,怎這般大的力氣?」
沈卿言與有榮焉,「皇上幼時就能殺虎了,天子的孩子,自然也不是尋常人。」
楚香又是一嘆,「是呢,你瞧,這孩子多聰慧,吃得多香。」
皺巴巴的一個小糰子,此時在沈卿言和楚香的眼裡,仿佛會發光似的。
眼看著小糰子吃上飯,暫時餓不死了,沈卿言和楚香也鬆懈下來,兩人一邊看著孩子,一邊靠在山洞石壁上,暫做歇息。
皇上說讓他二人一直往北走,那麼接下來,他們自是要次聽從聖意。
*
昨日匆忙,女醫和穩婆們皆已四處逃散。
封衡抱著虞姝離開那座宅院之後,身邊只帶著幾名影子人。
十五和十七是一行人中,唯二的兩名女子。
婦人生產過後,會排出惡露,需要用上月事帶,但昨晚連夜趕路,哪能記著帶上那些女子所用之物。
十五和十七隻好臨時剪裁了衣裳,用碎布縫製。
封衡見狀,捏起勉強完工的月事帶,甚是不滿。
這荒郊野外的,亦是沒有地方購置女子所用之物。
封衡沉沉道:「把針線拿過來。」
他解開身上大氅,掌心撫摸在上面,感受著材質帶來的溫軟,只覺得這件棉質滾銀狐皮邊的鶴氅十分合適。
封衡揮劍,很快就將那件價值不菲的大氅切成塊狀。
十三遞上針線時,著實不敢直視。
眼角的餘光瞥見帝王手捏針線,動作利落的一針跟著一針,不多時,一條形狀周正的月事帶就縫製好了。
十三暗暗心驚,面無他色的轉過身去,直接走向十五和十七。
十三立刻沉下臉來,親眼目睹帝王做起針線活,十三眼眶發紅,怒斥十五和十七,「你二人還是女子,怎好意思不會針線活?!」
十五和十七沉默著垂著頭。
她們從小就跟著師父學武,也無人教過她們拿針線吶。
再者,她們從小被教授的東西就是殺人。
針線如何能殺人?
好在修儀娘娘雖然昏迷,可人是好好的。
龍嗣也被辰王和沈大人帶走了。
眼下,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虞姝還在昏睡之中,昨夜生產消耗過大,又是連夜奔波,她能保住一命,封衡早已對天發誓,此生必定積攢功德,回贈上蒼的好生之德。
縫製好一摞月事帶,封衡就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看著虞姝的睡顏,一盯就是半晌。
良久,年輕的帝王,眸中俱是堅毅,啞聲說,「昭昭,朕定給你和孩子一個太平盛世,朕發誓。」
日後,再無奔波和危機。
這一次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
廣陵,客棧。
辰王不忍心帶著剛出生的侄女四處奔波。
他心生一計,昨晚索性就留在了廣陵。
最危險的地方,通常最安全。
再者,皇上他們一行人徹底逃離廣陵之後,殺手又豈會在廣陵逗留?
眼下,普天之下,就沒有比廣陵還要安全之地。
辰王這一次又自作主張,絕非是因著違抗封衡的命令,而是一門心思替小公主考慮。
辰王從封衡手裡接住襁褓的那一剎那間,有什麼微妙的情緒在他腦中蕩漾開來,難以說清。
他給小公主雇了兩名奶娘,剛剛吃飽的小東西,唇角還似乎微微揚了揚,她便一直閉著眼睡覺,辰王也能盯著看好半晌。
這大概就是生命傳承的神奇之處。
他嫉恨封衡奪他畢生所愛,可對孩子毫無怨恨,反而一顆心都快要化了。
昭昭幼時,大抵也是這副模樣吧。
辰王外出打聽消息,歸來時,就聽見小公主在哭,一慣溫潤如玉的他差點當場拔劍,「放肆!是活膩了麼?!嬌嬌為何會突然哭?」
隨從們紛紛跪地,不敢吱聲,心道:哪有孩子不哭的?
辰王親手抱起襁褓,十分有耐心的哄著,「叔父在呢,我們嬌嬌不哭,叔父給嬌嬌摘月亮,可好?」
小東西像是極有靈氣,竟然睜開了眼,可她實在太小,眨眨眼後,又睡著了。明明是小小一隻,可辰王總覺得,她認得自己了。
辰王怔住,一直抱著襁褓不撒手,眉目愈發溫潤。
「嬌嬌啊,叔父定不會讓任何人傷你分毫。」
*
虞姝是在顛簸之中醒來的。
她渾身無力,但周身充斥著一股暖意,睜開眼之前,還聞到了令人舒心的淡淡冷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