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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衡唇角微微揚了揚,「好。」
……
又過了好片刻,慕容毓才從御書房出來,她這次入京都,暫住宮廷,由宮婢領著她去歇息的宮殿。
沈卿言站在廊下瞥了她一眼。
慕容毓眼神更是膚淺的回望了一眼,衝著他眨眨眼。
沈卿言,「……」北狄長公主這是挑釁!
沈卿言大步邁入御書房,見封衡全須全尾的坐在龍椅上,他這才鬆了口氣。
封衡哪能看不明白他的那點小心思,帝王長長嘆了口氣,「何事?」
沈卿言抱拳,憤憤然,「皇上,臣不能忍了!不如直接全城搜捕吧!」
封衡抬眸,眼底是看盡一切的深沉,「朕想要的,可不僅僅是他封奕奕。」
沈卿言撇撇嘴,「可是臣氣不過。」
封衡,「那便忍著。」
沈卿言張了張嘴,又道:「那修儀娘娘呢?狗賊明顯知道皇上寵愛修儀娘娘,也知道修儀娘娘懷上了皇上的骨血。」
封衡持筆的動作突然滯住,天窗落下的光線籠罩在他臉上,但眼底神色依舊晦暗不明。
「朕已有打算。」
*
虞姝回到重華宮,服用過御醫開的湯藥之後就開始懨懨欲睡。
她亦不知所服用的究竟是什麼藥方子。
但御醫盯著她喝下去之後這才離開。
足可見御醫的重視。
正當白日,虞姝的睡意原本很淺,但今天不知是怎麼了,她仿佛是昏睡了過去,沉沉入夢,且夢境幽深,似是夢見了太多,可又似一團迷霧,什麼都瞧不真切。
醒來時,已是日落黃昏,虞姝小腹隱隱作痛,下面的濕潤讓她猛然一凜,瞬間瞌睡全無。
虞姝火速支起身子,掀開薄衾,被映入眼帘的刺目鮮紅色嚇到了,她怔住,那一瞬間,一股寒意襲上心頭。
知書趕來一看,也是眼前一黑,差點沒繃住,「娘娘,這……!」
須臾,重華宮亂作一團,知書是個謹慎的,立刻命人去請了太醫,還派人送了消息去御書房。
太醫輪流給虞姝看診時,封衡大步而來,帝王身上還穿著今日在宴席上的玄色錦緞長袍,他面容清冷,如從臘月凜冬走來,即便不言一詞,一個眼神也仿佛言盡一切。
「如何?」帝王嗓音清冷。
虞姝躺在榻上,不敢輕易動作,聞言,她愣了一下,只覺得皇上此刻的眼神與語氣有些生疏。
女醫看了一眼帝王,立刻垂下頭去,她的手輕顫,但接下來的話,就像是照著手箋念一樣流利,「皇上,微臣方才仔仔細細探查了修儀娘娘的脈象,竟察覺並非是喜脈,修儀娘娘之所以出血,是因著月事來了。」
虞姝在一片茫然中愣神了。
天大的歡喜仿佛頃刻間消失,就好像美夢醒來,卻發現眼前空無一物。
御醫跪了一地,「皇上,修儀娘娘的確不曾有孕。」
此前給虞姝看著的老太醫也愣在了當場,打算再上前重新給虞姝把脈時,卻被封衡制止住了。
帝王揮袖,颯氣凜然,如同所有的上位者一樣,是那般冷酷無情,「且罷,既是如此,諸位愛卿退下吧。」
老太醫一臉困惑,只能跪下,「皇上,老臣……有罪!」
眾人皆跪地垂首,唯有虞姝這個時候凝視著帝王,她看見封衡突起的喉結滾了滾。
封衡明明察覺到了虞姝的視線,卻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只對老御醫,道:「周大人,朕念及你年事已高,侍奉了三代帝王,特給予致仕,不追究罪責,今日起離宮吧。」
周老太醫雙手觸地,「老臣……多謝皇上恩典!」
直到眾人都退下,周老太醫一路走在宮道上,還在一邊走一邊嘆氣,「當真奇怪啊!」
明明就是喜脈。
他是不可能診錯的。
怪哉,怪哉。
*
女醫被單獨留了下來,封衡在外面的西花廳見她。
女醫跪地,垂著腦袋,汗流浹背,顫抖嗓音,道:「皇上,微臣給修儀娘娘開的藥,大抵會出血兩日,造成月事來的假象,幸好修儀娘娘此前服用過大量補湯,身子骨尚且能接受,但從大後日開始,就必須要止血了,以免傷了龍胎。」
她可真是嚇慘了!
第一次對有孕女子下這種藥。
這萬一龍胎有任何閃失,她就是闔族也不夠砍頭的。
封衡面上不顯聲色,捏著茶盞的手捏緊,指甲發白,好片刻才吐出一個字,嗓音喑啞,「好。」
臨了,他起身剛要走,突然又止步,「若有任何意外,保修儀。」
女醫明白了,倘若修儀娘娘和龍嗣之間需要做一個抉擇,就選娘娘。
女醫突然覺得,皇上並非是外界所傳言的那般心狠無情,站在女子的角度,誰不希望碰到一個將自己視作比子嗣還要重要的良人呢?
皇上也是個柔情之人。
就在虞姝輕撫著小腹,感懷自己那個不曾真正到來的孩子時,一道聖旨下達,又給了她一記重創。
可知書卻捏緊了她的手,「娘娘,這假孕爭寵不過只是說辭,你可別往心裡去。」
知書擔心虞姝情緒波動太大,忍不住暗暗提醒。
虞姝又愣了一下。
從今日早晨開始,一切都變得十分詭譎,她好像正身處棋局之中,旁人都清醒,唯有她一人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