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頁
從一開始布局,封衡就沒料到虞姝的出現,更是沒有想過她會懷上自己的孩子。
無論是虞姝,亦或是他們的孩子,都不在他原先的計劃之中。
可偏生,這兩者都成了他最在意之人。
始料未及的情,迫不及防的心動。
一想到虞姝和孩子可能會出事,封衡胸口就無意識的滕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明明事情還沒發生,可他一旦思及此,心口便有陣陣窒息,舌尖苦澀。
當日下午,封衡就命人宣了衛氏與虞青山入宮。
這是虞姝入宮以來,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姨娘。
衛氏出生鄉野,還以為將軍府的門第已經足夠煊赫富庶,今日一見重華宮,方才知道,這世上還有如此奢靡的宮宇。一踏足重華宮,就可見瓊樓玉宇、朱檐聳峙,如近蓬萊矣。
虞姝早已在庭中等候,聽封衡說,要給她一個驚喜,虞姝得知今日能見到姨娘,提前兩個時辰就開始準備。
她身著一件粉色大袖對襟羅紗衫,下面是娟紗金絲繡花長裙,髮髻盤在了頭心,戴了一隻金鳳垂珠步搖,雖是有孕在身,可單單是站在那裡,猶是一個俏生生的小娘子。
衛氏驚艷了一下,忘了幾步開外的貴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女兒了。
只覺得才半年不見虞姝,她已如京都城的其他世家高門的女子一樣矜貴。
衛氏眼眶倏然就紅了。
她痛恨自己當初的決定,起初只盼著女兒能嫁一個尋常良人即可,而今世事造化,女兒也踏上了一條凶吉未知的路。
衛氏起初是痛恨新帝的。
可此刻,看著虞姝身側站著的高大男子,只見他身量頎秀,雖然斜挑的鳳目微露寒芒,但,當真是丰神俊朗好姿儀啊!
衛氏年輕時候看上了虞青山的臉,而今一對比,卻發現,虞青山年輕時候比新帝差得不止一星半點。
岳母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滿意。
衛氏此前在朱雀街,只匆匆瞥過一眼封衡,今日如此近距離目睹龍顏,她愣是沒法繼續討厭封衡了。
虞青山倒是鎮定,拉了拉身側的衛氏,給封衡請安。
「臣攜賤內,給皇上、修儀娘娘請安。皇上萬福,修儀娘娘金安。」
衛氏已是平妻,稱作「賤內」並無不妥。
封衡抬手,「平身吧,今日既在重華宮設席,那便算是家宴,虞愛卿和夫人,不必多禮。」
衛氏紅著眼眶,笑著看向女兒。又時不時打量幾眼封衡。不是她對封衡太過好奇,而是封衡的容貌著實叫她覺得新奇。
如斯俊美,到底是怎麼長的?
虞姝在重華宮養尊處優,倒也沒受到太多的委屈,如今已為人母,她不再動不動就悲鳴,一臉笑意,半點不憂傷,脆生生的喚了一聲,「娘。」
以後,她也能光明正大的喊娘了。
衛氏又是喜極而泣,都說女子是水做的,她可真真是個多愁善感的如水般的女子,「欸!」衛氏應下。
虞青山逐漸挺直了腰杆,靜等女兒喊他,可下一刻,女兒卻轉過身,去入席了。
封衡護得緊,一把摟住了她,一手還護著她的小腹。
衛氏也跟了上去,她是個心細的,瞧見封衡對女兒這般小心謹慎,更是感慨萬千。她當初懷兩個孩子時,虞青山在邊陲打戰,別說這般關切了,就連一封安撫的家書都無。
如此一對比,衛氏更加覺得虞青山就是個渣漢子!
她怎麼到了如今才看明白呢?!
被落在後面的虞青山擰眉,他有種被冷落的錯覺,但又不能篤定。
按理說,就算是所謂的「家宴」,也應該是帝王最先落座,但封衡先扶著虞姝坐著,這才落座。
這一幕,又被衛氏納入眼底。
她原本是要在虞青山後面落座,但今日不知怎麼了,突然就不想顧及虞青山的顏面,自行落座。
虞青山是最後一個在席位上坐下的。
他抬手在鼻樑骨上颳了一下,試圖化解難堪。這裡是後宮,他又不能當場對衛氏發難。
封衡甩出一個響指,「來人,把見面禮呈上來。」
封衡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如細竹竿一般,甩出的響指又響又脆。
衛氏看呆了,不成想,這種民間混混時常會做出的動作,在皇上身上卻不顯半分違和,反而襯得瀟灑肆意。
虞青山自然是意識到了衛氏打量新帝的目光,他在桌洞底下踢了衛氏一腳,提醒她要注意規矩,莫要直視龍顏。
衛氏被平白踢了一腳,自是不太高興。
她本就對虞青山沒了曾經的痴慕和依戀,索性不給與任何回應。
人當真是奇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仿佛能在他身上看見一層光。
可一旦沒了那份痴嗔愛慕,在看著同樣的一個人時,只覺得黯然失色。
林深遞上大漆托盤,上面擺放著一枚金鑲九龍戲珠手鐲,在秋日微光之下,璀璨生輝。
封衡親自拿過手鐲,「夫人,朕多謝你生下昭昭,這是朕的一片心意,夫人且收好。」
衛氏起身,雙手接過了手鐲,沉甸甸的一隻鑲寶石鐲子,上面的朱紅與墨綠珠寶相互映襯,又有碧珠連綴,一看就不是凡品。
衛氏也沒客氣,免得拂了帝王的面子,笑著謝道:「妾身多謝皇上,這鐲子還是妾身頭一次收到首飾呢,昭昭能得皇上一心呵護,妾身已是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