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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意了……
太過招惹了,惹人嫉恨。
可太過內斂,或許也遭人忌憚。
她此前……怎就沒想到這一點。
虞姝捏緊了手中帕子,在這後宮安然度日還真得小心翼翼、步步算計。
陸嬪並沒有離開景元宮,唯一的皇子是她所生,又寄養在皇后名下,她對後宮嬪妃的肚子無疑甚是關切。
正殿再無旁人,陸嬪問道:「皇后娘娘,虞貴嬪的這一胎……到底穩不穩?」
皇后已經收斂一切笑意,胳膊肘抵在桌案上,一手揉著太陽穴,淡淡瞥了一眼陸嬪。
真是個沒腦子的。
難怪生的皇長子也不太機靈的樣子。
皇后語氣冷淡,「本宮又不是太醫,又豈會知道那般清楚?!到底能不能保住,還不得看虞貴嬪自己個兒有沒有那個福氣!」
她身為皇后,已經向皇上允喏照拂好虞貴嬪這一胎。
故此,無論如何,她都得儘可能的保住虞貴嬪的肚子。
但……
這一胎真的能留下來麼?
皇上明顯不想要這個孩子,可若是孩子沒了,她也會受到牽連。
皇后頭疾又犯了。
陸嬪訕了訕,沒敢繼續多問。她倒是死皮賴臉留了下來,一會兒還能見見皇長子。
*
封衡回到御書房,召見了幾名心腹肱骨議事。
直到晌午過後,大臣們才被放了出來,王權早已經命人傳膳,皇上自打從景元宮出來之後,心情就不太好。
旁人或許不知,但王權卻是一直記著一樁事。
當年太后還是宮妃時,為了爭寵,會偶爾逼著封衡吃蝦。而封衡每回吃蝦,必定高燒不退,渾身起紅疹。太后便利用親兒子來騙取先帝的注意。
這還不算,太后甚至於還為了宮外那個人差點就將封衡推向萬劫不復。
虞貴嬪那般不愛惜自己腹中的孩子,想來今後再無得寵的可能。
封衡用膳之時,沈卿言入殿面聖,快速掃了一眼桌案上的膳食,沈卿言唇角輕輕一扯。
清炒苦瓜、涼拌素三絲、薑汁白菜、一品豆腐……
皇上這是出家吃齋呢?
不過,想到當初一起在北地啃樹皮的日子,沈卿言也就沒什麼不能理解了。
這可是一位勵精圖治、臥薪嘗膽的帝王。
沈卿言抱拳,「皇上,虞鐸昨夜已服藥,今日便「甦醒」了,臣在將軍府布了眼線,確保虞鐸休養期間可以安然無恙。虞鐸讓臣向皇上傳達他的忠心。」說著,遞上了一枚玉佩。那是虞鐸的貼身之物。
那枚血靈芝是封衡主動送出去的,虞鐸欠了皇上人情。
另外,虞鐸最在意的妹妹如今就在皇上身邊。
虞鐸只能選擇效忠帝王。
封衡抬眸,吃相儒雅,簡簡單單的幾道菜卻仿佛被他吃出了仙氣兒,「來人,加一副碗筷。」
這是要邀沈卿言一起用飯的意思。
沈卿言只覺得喉嚨乾澀,他再也不想嘗那些清湯寡水的飯菜,立刻抱拳,「皇上,臣用過飯了。」
林深正要上前,封衡對他使了眼色,他又拿著碗筷退開了幾步。
封衡用飯的片刻鐘,又與沈卿言商榷了幾樁政務,待到沈卿言離開御書房,封衡接過林深遞過來的帕子擦拭唇角,幽幽道:「去把將軍府的消息送給虞美人。」
明明是她尋求庇佑,才藉助虞貴嬪的手,一步步接近他,直到得到他的寵幸。
可昨晚,她盡然迴避他!
封衡很會記仇。
林深領命,這便立刻前去了朝陽閣。
*
虞姝聽了林深的話,露出狂喜之色,眸子裡仿佛像綴了星子。
姨娘成貴妾了,二哥也服用了藥引子!
當真太好了!
她倒不是盼著母子三人大富大貴,她所求不過就是現世安穩。
只要姨娘身子康健,二哥這次能夠逢凶化吉,她在後宮受多大的委屈都是甘之如飴。
林深把話帶到了,他以為虞姝理解了皇上的「良苦用心」,這世間的事,大抵都是,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想來虞美人這樣聰慧的女子,必然能懂皇上的心思。
虞姝笑著吩咐道:「來人,給林公公取些喝茶錢過來。」
林深又得了賞賜,是一枚銀錠子。
握著沉甸甸的銀錠子,林深覺得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很明了,衛貴妾和虞二公子這次能在將軍府安安穩穩待下去,都是皇上的手筆。
林深臨行之前,道:「皇上那裡還需伺候著,今日皇上政務繁忙,奴才這就告退了。」
皇上忙於政事,需要溫柔小意的時間到了,虞美人能明白的吧?
回到御書房,林深把那錠銀子也上交了。
封衡持筆批閱奏摺,起初還是唇角掛著微不可見的笑意,但隨著時間推移,帝王臉上愈發陰沉。
直到日落黃昏,暮色四合時,皇上眼底的幽暗已經能吞噬一切了。
林深也急得撓首。
虞美人,她為何還沒來?
第二十四章
夜幕逐漸降臨,一彎銀月如鉤,曉風拂入,捲入浮香。
小太監快速換好了三足象鼻香爐里的驅蚊香,另外添置了雪松香,內殿一片靜怡清冷,饒是正當三伏,但帝王的臉色卻給人寒氣颯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