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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衡抬起手,在掌中接入幾朵雪花,年輕的帝王,眉目蕭索。
再有幾個月便是春暖花開之日。
屆時,他要讓昭昭與孩子們重逢。
這大抵是他眼下能給她的,最好的呵護。
*
虞姝沐浴好後,就在營帳內歇息,臨時搭建的木板床上已鋪好獸皮絨毯,生了火爐,封衡不知命人從哪裡剪來了梅花,帳篷雖是簡陋,但暖和溫馨,四處沁香。
外面天陰了下去,封衡沒有過來,虞姝也不去叨擾。
她面上雖是不露出焦灼之色,但每時每刻都在想念孩子們,她還是不想給封衡平添負擔,這才在他面前佯裝如若無事。
手擱在小腹上,上面已不再隆起,仿佛已然恢復了,可她還能感覺到孩兒在腹中搗亂的觸感。
真懷念啊。
兩個小傢伙離開了她的肚子,眼下也不知在哪裡飄零。
思及此,虞姝忍不住鼻頭酸澀。外面落雪了,這樣嚴冬之日,孩兒可曾吃飽穿暖?
虞姝倒是對辰王頗為放心,可沈大人與阿香姑娘……一想到他二人帶走了兒子,虞姝眼皮突突直跳。
她坐在火爐旁,一手撐著額頭,垂下眸去,強忍著骨肉分離之苦。
這時,外面傳來嘈雜聲,虞姝愕然抬首,十五和十七撩開帘子疾步走來,「娘娘,殺手追過來了,不過,咱們的人不在少數,必將對方殲滅。」
虞姝愣了一下,問道:「可是廣陵那幫殺手?」
十五如實答話,「應當是,為首之人,還是那個獨眼男子。」
虞姝溫柔如水的眸子,忽然溢出一抹冷色。
都怨那伙人。
她站起身來,又問,「皇上勝算可大?」
十五,「回娘娘,皇上正打算親自殺了那個狗東西呢。」
虞姝掃向一旁的長案,「將那件大氅取來,我要親自看皇上砍了那人狗頭。」
十五和十七愣了一下,娘娘素來溫柔,此刻突然怒起來,倒也有幾分氣勢,「是,娘娘。」
虞姝不喜殺戮,可那人害了她骨肉分離,但凡孩兒們有個三長兩短,她也會殺人的。
誰也不能動她的孩子。
虞姝出現在打鬥現場時,不少人紛紛側目,只見一身量還算修長的倩麗女子緩緩走來,金紅羽緞斗篷襯得本就明艷的面龐更是清麗奪目,她踏著地面的薄薄一層白雪,如逐漸綻放的艷紅色牡丹,在一片蒼茫天際之下,如此奪目。
美人的眸光是冷的,她懷中抱著一隻紫金浮雕手爐,髮髻上毫無修飾,面頰不施粉黛,可她出現的那一刻,周遭一切都黯淡了下去,仿佛浩瀚天際只能成為她的襯托。
封衡手中赤霄低低鳴響,他眼角的餘光看見了虞姝,一個縱身飛了過來,長袍在雪中劃出一抹颯氣凜然的弧度。
「昭昭,你怎麼出來了?」男人溫柔一問。
他手中的長劍正在滴血。
廝殺聲不絕於耳。
對方的人數也不少。
看來是有備而來。
就像一月多之前在廣陵時那樣。
虞姝猶記初見封衡那日,她被他手中的滴血的劍嚇壞了,心想著,這到底是多麼弒殺成性的人,才能一口氣殺這樣多的人。
而此刻,還是面對封衡,還是那把殺人無數的赤霄,也仍舊是一路滴著血,可虞姝卻再也不怕了。
她明白了殺戮未必一定是壞事。
有時候,只有通過殺戮,才能尋求到最終的安穩。
盛世也是殺出來的。
虞姝望著她的男人,一雙含情眼盛滿了千言萬語,最終漂亮的粉唇揚了揚,墊起腳,附耳,「皇上,殺光他們,一個不要留。」
從眾人的角度去看,美人唇角掛著笑意,在年輕的帝王耳畔說了身邊,隨即兩人相視一笑,像是達成了某個共識。
虞姝也不迴避,就站在那裡看著。
看著她的英雄將一個個魑魅魍魎統統誅殺。
一個舊時代的過去,總是要起無數殺戮的。
話本上,便是這麼寫的。
虞姝並不了解朝堂,可對這浮世諸事,她心裡門兒清。
那些人總想弄死封衡,無非是封衡的存在,讓他們無法繼續享受滔天權勢了。
十三看得觸目驚心。
要知道,封衡一旦殺紅了眼,是會走火入魔的。
今日,娘娘竟然還站在這裡觀戰。
沈大人不在此處,若是皇上入魔癲狂,誰從背後抱住皇上?
娘娘的小身板必然是辦不到的。
十三焦灼的想著。
*
像獨眼龍這樣的殺手,但凡接到他手上的任務,從從未有過漏網之魚。
張相是他的主子,縱使對方是皇上又如何?照殺不誤。
換做是百年前,世家士族才是這個天下真正的掌舵者。
可封氏皇族的男子愈發讓人不省心。
在皇位上老老實實的待著不好麼?
非要搞什麼寒門考核入仕。
真真是笑話。
寒門就是下品,有什麼資格居於廟堂之上?
當然了,獨眼龍不干涉朝政,他是張相的爪牙,殺了封衡,他此生的榮華富貴都會享之不盡了。
而這時,封衡手持赤霄,直逼獨眼龍。
赤霄所到之處,雪花凝結成霜,煞氣凜然。下一刻,就在獨眼龍還在妄想著萬千榮華時,一道劍光閃過,他聽見了自己頸脈被刺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