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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虞大將軍此人甚是精明。
三年前,楚王逼宮之時, 他並未站隊,亦不明面上支持任何一位皇子。
直到封衡登基, 兩年前又突然點名要虞家那位留著劉海的大眼睛姑娘入宮,將軍府才狸貓換太子, 將入宮的機會給了虞若蘭。
封衡登基之初,根基不穩, 並未發作。
可將軍府又哪裡會知道虞姝曾經救過封衡,且封衡還是個過目不忘,並且十分會記仇的帝王。
別說是短短三載了,就是三十年過去,只要讓封衡尋到機會, 必定會找將軍府的麻煩。
可以這麼說吧,虞若蘭失寵, 是必然之事。
懲戒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先給他/她無盡希望, 再在對方最為接近希望之時,徹底戳破希望, 這才是真正致命的。
不過,如今的虞老太君和虞夫人, 還沉浸在虞若蘭會母憑子貴, 必成大器的美夢之中。
衛氏得知虞姝有機會出宮, 這便過來求見老太君。
虞家有百年根基,府邸修葺的亭台樓閣、雕梁繡柱、飛檐斗拱,甚是大氣巍峨,處處彰顯百年世家的底蘊。
但身為貴妾,衛氏卻是穿著清寡,一身翡翠撒花洋縐裙,佩戴白玉耳墜,婦人髮髻上插著一根素銀簪子,除了這些之外,再無修飾。可她天生膚白,即便生育過兩個孩子,身段如今亦是婀娜有致。
歲月給她平添了幾分憂愁,眉心微蹙,偏生就是這幾分愁緒,讓人很容易心生憐惜之心。
虞夫人一看見這樣的衛氏,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
她與大將軍聚少離多,這些年下來,感情早就淡了。但虞夫人總得找一個人怪罪,不然,她的滔天怨恨朝誰去撒?
況且,衛氏還曾與大將軍拜過堂。
大將軍沒有恢復記憶之前,衛氏與他是正經夫妻!
一想到這樁事,虞夫人心頭就像是被人捅了幾刀。
「你怎的來了上房?」虞夫人質問,語氣輕蔑。言下之意,上房不是衛氏這種身份的人有資格踏足的地方。
妾,是沒有資格給老太君每日晨昏定省的。
衛氏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她告誡自己不能失態。
否則如今的一切只能功虧一簣。
虞夫人的母族乃京都高門世家,隨隨便便使些手段,就能對自己的一雙兒女使絆子。
衛氏低眉斂目,眼下,活下去才是關鍵。
衛氏對老太君行禮,「老太君萬福金安。」
隨即,又向虞夫人行禮,「問夫人安。」
衛氏已經足夠卑微。
但饒是如此,虞夫人一看見衛氏這張臉就不由得厭惡,恨不能撕爛了衛氏美艷的臉蛋!
低賤胚子!
也配與她平起平坐?!
只要她活著一日,衛氏就只能是低賤的妾!
貴妾,也只是個妾!
死後是沒資格進虞家祠堂的,更是沒資格與大將軍同眠。
老太君顧及大局,想到虞姝在宮裡得寵,以及虞鐸也有官職在身了,老太君給了衛氏幾分臉面,「你今日過來,是有何事?」
要知道,以往衛氏都是悶在院子裡,若不召見她,她幾乎不露臉。
衛氏再度屈身,「老太君,夫人,聽聞明日蕭太妃壽辰,帝後會出宮給蕭太妃賀壽,明日也會順便帶上昭昭,妾身……想跟著一道過去,見昭昭一面。」
虞姝那日離開的匆忙,因著擔心衛氏傷心欲絕,遂沒有見最後一面。
她念女心切,這才來求見。
將軍府的確收到了請帖。
一個貴妾登門辰王府,按著平時的情況,的確有些不妥。
可眼下不同了,衛氏的女兒正當得寵。
帶著衛氏去一趟辰王府,也沒甚不妥。
老太君正要應下,這時,虞夫人的暴脾氣冒了上來,「你說甚?!衛氏,你一個妾室拋頭露面像個什麼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將軍他寵妾滅妻,你要置將軍於何地?!」
「明日辰王府辦壽宴,登門道喜之人,皆是京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也不嫌寒磣!」
虞夫人一通臭罵。
老太君礙於親家的龐大勢力網,並沒有出言維護衛氏。
是以,衛氏只能作罷。
她神色沮喪,仿佛希望落了個空,眼神也是空的。
正抬頭,就看見了一張肅重悲憤的臉。
虞鐸握緊了拳頭,他也是來請求老太君讓自己的娘也去一趟辰王府。
此刻看來,是沒必要卑微乞憐了。
方才主母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弱者就連替自己反駁的機會都沒有。他也知道,反駁無用。不如強大起來。
他伸出長臂,攬過衛氏的肩,一邊帶著她離開上房,一邊安撫,「娘,我今日就去定下一間臨街的茶樓雅間,那茶樓就在從皇宮去辰王府的路上。明日你坐在茶樓雅間靠窗的地方就能看見妹妹。」
聞言,衛氏臉上忽然綻放笑意,眼底露出希翼,「當真?那真是太好了!昭昭……亦不知眼下如何?」
她的嗓音輕顫。
虞鐸明白衛氏的辛酸,頓時虞鐸心痛如絞,「嗯!兒子句句真話!」
*
虞姝從帝王寢宮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小憩。
直至臨近晌午,她才悠悠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