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頁
軟劍已收入袖中。
他的這把軟劍, 可收放自如,不會沾血, 一旦動了殺戮, 鮮血會以極快的速度順著劍鞘往下滑。
這一身玄色常服是勁裝, 廣袖、窄腰,襯得身段格外高大頎長,他足有八尺多,一眾嬪妃自是只能仰望他,帝王威壓無處不在。
封衡一記冷眼掃過,負手而立,黑色繡暗金龍紋皂靴也濕了,他單是站在那裡不動,也足可令得全天下女子為之側目傾心。
淑妃含情脈脈看向封衡。
這個男人啊,年少時,尚且不顯山不露水,可如今時光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將他雕磨成了令人仰慕之態。
淑妃上次試圖截胡,卻給虞姝做了嫁衣,她現在懷疑,皇上知道她宮裡藏了合歡香。
她以為皇上不揭穿,便是包庇她的意思。
要知道,後宮出現類似於合歡香之類的迷惑君主的藥物,是欺君大罪。
父親近日在朝中諸事不順,讓她盡力爭寵,早日誕下龍嗣。
淑妃自然也是著急的。
她做夢都想和封衡生一個孩子。
可皇上也並非喜歡孩子的人呀。
小公主與皇長子,哪個在帝王面前得過臉?
陸嬪有個兒子傍身,至親還在嬪位上。
在場的嬪妃之中,淑妃最為大膽,仗著自己是帝王最寵愛的白月光,她往前走了幾步,虛攬著帝王的胳膊,做出倚靠著帝王的姿態,柔聲說,「皇上呀,那片荷花塘竟有巨鱷麼?臣妾的鳳藻宮外面也有池塘呢,這事一出,臣妾都不敢回去了。」
淑妃矯揉造作。
封衡沒有阻止她,強忍著撲鼻而來的濃郁脂粉氣味,封衡眼神探究,「不敢回去?」
他很好奇,為何淑妃也同樣是個絕色美人,如此投懷送抱了,他卻依然不為所動,甚至隱隱厭煩。
封衡站著沒動,淑妃的膽子就更大了,當著諸位嬪妃的面,淑妃想賺足顏面,「皇上若是陪臣妾,臣妾就什麼都不怕了。」
她這是又想截胡。才不甘心讓帝王留下來安撫虞姝。
封衡那雙狹長鳳眸微眯,似是若有所思,「是麼?」
他的昭昭哪天也能像這般積極主動爭寵,該有多好。
淑妃盯著封衡的眉目、鼻樑、唇,再往下就是突起的喉結,真想伸手摸上去啊。
帝王身上每一處,都讓淑妃為之渴望。
「皇上,臣妾膽小,需要皇上的陪伴呢。」淑妃的嗓音愈發嬌柔。
其他嬪妃都快看不下去了。
見帝王尚未動容,虞若蘭往前走了幾步。
她急著懷上第二胎。
倘若能懷上皇上的種,她這輩子死而無憾。
年輕的帝王容貌矜貴清冷,必然可以給她一個天底下最好看的孩子。
虞若蘭捏著手中帕子,給自己壯膽。
她十分詫異,她明明愛慕皇上,可為何每次看到皇上,她又發自內心膽寒?
其實,虞若蘭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愛慕的並非是具體的某一個人,而是無上皇權,以及聖寵能夠帶來的傲視一切的資本。
倘若坐在帝位上的人是辰王,那麼,她所愛慕之人又會變成辰王。
虞若蘭挨近了封衡的另一側臂膀,也是虛虛的靠近,不敢真的碰觸到他,「皇上,嬪妾也害怕。」
這下,張貴妃、陸嬪幾人也躍躍欲試了。
試問,環繞後宮花園的荷塘里有巨鱷出沒,任誰不害怕?後宮哪個女子不需要帝王的安撫?
可封衡那一張宛若沉寂了上萬年的冰山臉,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也就只有淑妃和虞若蘭這兩個要寵不要命的嬪妃,敢在帝王面前賣弄矯情。
*
此時,虞姝和小公主已經換好衣裳,重新梳了髮髻。
小公主還算早熟,大抵是被封衡冷漠對待慣了,皇后平日裡也甚是嚴苛,她很是堅強,揉著小鼻子,哽咽道:「昭娘娘,父皇不喜歡我,嗚嗚嗚……」
虞姝心中一澀,抱住了她,「不哭了,囡囡。」
封衡越是如此心狠對待小公主,虞姝就愈發心疼,她起初對小公主並沒有這般強烈的共情,可幾日相處下來,尤其是親眼目睹方才那一幕,她對小公主油然而生一種感同身受。
她記得很清楚,幼時也被主母這樣摔過數次。
主母很是厭惡她,因著不方便傷她的臉,免得被人瞧見了詬病,就踢她的身子,她當初也是小小一隻,主母就像踢一隻阿貓阿狗一樣,將她踢開老遠。
虞姝打小就知道,父親不重視她,主母也厭惡她。在祖母眼中,她亦是可有可無。
主母看著她的眼神,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是那般厭惡。
等等!
眼神……
虞姝愣了一下。
她腦子裡,主母當初看著她的眼神,與封衡不久之前看著小公主的眼神重疊了,竟是無比相似。
就像是厭棄情敵的孩子。
虞姝又是一愣,腦子裡冒出某個荒唐念頭,她再看向小公主,細細打量她,的確沒有一絲隨了皇上。
她一直以為小公主像皇后。
難道……
不至於吧?!
皇上那樣的人,又豈會允許後宮女子與旁人暗度陳倉,何況還是皇后娘娘!
虞姝粉唇微張,又被轉移了注意力,以至於不久之前所受驚嚇變得沒那般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