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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不知為何緣由,皇上今晚格外要面子,似是擔心會被昭嬪娘娘拒了似的。
回寢宮只是藉口,真正的目的是路過重華宮。
奈何,襄王有意, 神女卻無情了。
轎輦停在了重華宮外的宮道上,兩側拂柳隨著晚風揚起, 蕩蕩悠悠。月華之下,帝王一雙細長的鳳眸微眯, 他的臉隱在一片光影之下,晦暗不明。
沉寂許久, 王權不忍心看著帝王繼續這般深沉,他是看著封衡從小糰子一點點長大, 親眼目睹了封衡這些年所有的苦, 自是心疼封衡。
遂壓低聲音勸了一句, 「皇上,昭嬪娘娘許是乏了,或又是擔心會叨擾了皇上,這才早早歇下了。」
畢竟,皇上這陣子日理萬機。
封衡一手搭在轎輦圈椅扶手上,修長有型的手指捏緊了扶手,許久才悶悶吐出一個字,「走。」
轎輦繼續緩緩往前,王權總覺得帝王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憔悴,封衡雖給人強勢孤冷之感,但王權知道,他自幼就喜歡強撐一切,絕不會輕易暴露弱點和軟肋。
平靜的外表之下,或許早已波濤洶湧。
一想到皇上的一片熱忱,被昭嬪娘娘給辜負了去,王權更加於心不忍,又勸說道:「皇上鮮少踏足後宮,或許昭嬪娘娘一心以為皇上不會來呢。」
轎輦一路往前,王權緊跟轎輦一側,小片刻過後,封衡的嗓音才再度響起,聽上去四平八穩、無波無痕,「多嘴。」
王權只能訕訕閉上了嘴。
*
寢殿空曠,龍榻寬敞,難免叫人孤枕難眠。
封衡沐浴過後,身上只披著一件雪色綢緞中衣,衣襟敞開,露出結實修韌的胸膛,往下是肌理十分清晰的塊狀腹肌,身段頎長,窄腰長腿。
他喜潔,這種三伏天,幾乎每日洗髮。
此刻,在夜風之中,男人的三千青絲隨風拂起。墨發、白衣,月華如練之下,給人強烈的視覺對比。
沈卿言身為御前紅臣,且還是宮中禁軍統領,宮門下鑰,也阻擋不了他入宮的步伐。
沈卿言一過來,便看見帝王立於一株女貞樹下,負手而立,頭頂一彎銀月,說不出的悽美,似是畫中人。
「皇上,沈大人來了。」王權上前提醒了一句,他一把年紀了,見不得皇上如此失落。
封衡側過身,沈卿言直直盯著他的胸膛,然後就是小腹,隨即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沈卿言納悶。
他與皇上一同長大,經歷也甚是相同,一路相持走來,可為何他的身段不如皇上好看?
老天還真是格外偏心眼。
封衡鳳眸一眯,一手隨意攬過腰帶,將中衣系好。
但綢緞料子太過貼身,風一吹,身上一切輪廓還是若隱若現。
沈卿言又往下瞄了一眼,那雙炯亮的眼仿佛發出了一聲感嘆:哇哦。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難道,這就是天子和尋常人的區別?
就連那處也是差距甚大。
封衡俊臉陰沉,不動聲色在石案邊落座,一手持起杯盞,「何事?」
沈卿言撓撓頭走上前,咧出一嘴白牙,「皇上,臣今日特意沐浴了才入宮面聖。」似是在邀功。
封衡一記冷眼掃向他,「說。」
沈卿言張了張嘴,總覺得皇上格外冷漠,他難免失落。
皇上對他而言,可是最重要之人吶!
他忠於帝王,是帝王此生奴僕,一生為帝王效犬馬之勞,此生不悔。
封衡的眼神更冷,像是從黑暗之中迸發出的目光,沈卿言立刻言歸正傳,「皇上,辰王府已在按部就班準備大婚,聘禮也已送去張相府。另外,太后要回宮的消息眼下是滿京都皆知了,江南道的災銀今日傍晚十分暗中押運上了運河,由魏大人的同窗師弟親自護送。」
將幾樁要事稟報完,沈卿言止不住話匣子。
當初在北地,兩人都還是個孩子,沈卿言懼黑,每每入夜都會纏著封衡說上好一會兒話。
彼時,封衡雖不善言辭,也不苟言笑,但耐心十足,會一直聽著他絮絮叨叨個不停。
沈卿言如今也沒改掉對封衡傾訴的毛病。
於是,接下來,沈卿言向封衡抱怨了楚香好一會。
「皇上有所不知,那位阿香姑娘,就是徒有其名,以臣看,她是半點不香。非但人不香,還是個爆脾氣的女子,口無遮攔。以後真不知會禍害了哪位公子哥?!」
沈卿言說到這裡,突然噗嗤一笑,「阿香姑娘的未來夫君,真真是可憐了。」
封衡噙了一口涼茶,劍眉微不可見的猛地一挑,未置一言。
他眼下最擔心之事,莫過於江南道的災情。
但他又無法親自去一趟江南道。
朝中是什麼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先帝在位時,朝堂已經潰敗到不堪目睹,貪贓枉法的魑魅魍魎比比皆是,又盤根錯節、官官相護!
封衡一番大刀闊斧之後,朝堂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在處處暗藏殺機。
他沒有直接撥下災銀,而是暗地裡先將災銀運送過去,先解了災民的燃眉之急再說。
否則,又不知災銀會飽了哪些人的口袋!
解決貪墨之徒不急於一時,萬一耽擱了賑災,那就是帝王之過!
封衡見過人是如何一步步被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