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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香望著天,翻了個白眼,抱著長劍轉身就要走,背對著沈卿言,腦後馬尾左右搖晃,「且等到安然回京再說吧。」
她可不要亂世懷孩子。
瞧瞧修儀娘娘,一個弱女子,都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即將臨盆,從背影去看,卻仿佛一陣風都能颳走似的。
沈卿言莫名心急了。
魏安明當爹了,皇上也即將為人父,同齡的他,就連孩子的影子都沒有。
沈卿言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他不能在時間上占據先機,等到日後,他可以在數量上勝一籌,屆時多生幾個便是……
*
封衡再度折返內室。
卻在上榻之前突然止了步,他催動內力,驅散了身上的涼意之後才躺在了虞姝身側。
此前一路追蹤辰王和虞姝的下落,他夜不能寐。
而今,人已經在自己身側,且安然無恙,他還是毫無睡意。
盯著虞姝尚有一些稚嫩的眉目看了好一會,封衡才逐漸來了困意。
總歸是要養精蓄銳的。
接下來還有一場大戰。
封衡睡意極淺,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夢見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凜冬寒風蕭瑟,他正帶著虞姝摘柿子,還特意摘了一隻黏在一塊的雙生柿,「昭昭,你看。」
封衡正將柿子遞給虞姝,可下一刻,卻見虞姝的雪青撒花百褶裙上溢出了血漬,她絕望的看著封衡,一個勁的喊著疼。
「昭昭!」
封衡驚坐起。
第一反應就是查看身側的虞姝,時辰尚早,外面天際還未大亮,虞姝這個時候還在睡熟,並沒有醒來。
她近日身子很容易疲倦,每日都要睡上七八個時辰才能解乏。
封衡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虞姝的睡顏,見她面頰粉潤,雖是閉著眼,可好歹是鮮活的,不像夢中那般面色煞白如紙,也沒喊著疼。
封衡吞咽了幾下,等待臨盆的日子,竟比行軍打仗還要令人煎熬至廝。
旁的事,他可以竭力而為。
可生孩子,他著實有心無力,幫襯不上任何忙。
封衡復而再度側躺著,指腹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虞姝中衣衣角,表面風平浪靜、凝重清冷,內心卻是一片焦灼,如同正燃燒的汪洋岩漿。好生折磨人。
*
京都城,大清早。
晨時,冷氣氤氳,烏衣巷兩側的歪脖子棗樹,已經落盡了枯葉,上面殘存的冬棗,顆顆嫣紅。
一輛青帷馬車緩緩停靠了下來,車帘子從里被人掀開,衛氏抱著一隻包裹走了下來。
她脖子僵硬,一宿未睡,這個時辰反而不困了,就是有些乏力。
太后和蕭太妃還真能折騰,愣是拉著她打了一宿的葉子牌。
衛氏亦不知,為何太后和蕭太妃會突然拉攏她。
是因著昭昭麼?
衛氏近日來一直在憂心封衡和虞姝,但封奕奕派人過來請她入宮,她不得不去。
眼下,全京都城禁嚴,到處皆是封奕奕那個逆賊的眼線,衛氏毫無他法。
好在,昨夜也只是打葉子牌。
不過,衛氏依舊心有餘悸。
她昨日出門之前,甚至還特意佩戴了一枚鋒利的塹金玫瑰簪子,一旦有任何意外,她就自刎。
總之,當然不能給兒女,還有女婿,蒙羞。
若是封奕奕妄圖從她身上得到女兒女婿的下落,那也是萬萬不能的!
她已經置生死不顧,可想而知,眼下又能回到將軍府,她自是劫後餘生的。必然是疲倦不堪,身心疲乏。
本想回院泡個澡,再好生睡一覺,她需要壓壓驚。
可誰知,這才剛踏足府門,便有一股煞氣迎面而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虞青山。
衛氏屈身,淡淡道:「侯爺。」
這便直接往前走。
虞青山見她渾身無力,低喝道:「站住!」
中年男子的嗓音,濃厚十足,中氣甚強。
還有一股不可忽視的怒意。
衛氏吃了一驚,她本就膽子小,又擔驚受怕了一夜,得不到安撫就罷了,還被這般吼叫,自是拿不出好臉色了。
「侯爺有何事?」
虞青山眼底有暗青色,一看就是昨夜沒睡好。他眸中布著血絲,肝火過旺。
「你就沒什麼要坦白的麼?!」虞青山繼續低喝。
衛氏白了他一眼,自是聽明白了他言外之意。
她是被封奕奕的人宣見入宮的,昨日也不見虞青山阻擋,更是沒有護著她。
她被困在皇宮過了一夜,太后和蕭太妃也不知是存了什麼心思,拉著她打葉子牌。她記憶力驚人,過目不忘,會記牌,還贏了好些銀錢。
至於封奕奕今晨為何又放了她歸來,衛氏自己也捉摸不透。
此刻,她只想回房沐浴睡覺。
天知道,昨日被帶上馬車,眼前目睹虞青山不作為之後,她有多麼絕望和後怕。
哪怕她只是一個深閨婦人,她也知道,京都城眼下亂了。
衛氏唇瓣乾澀,笑了笑,「侯爺想讓我坦白什麼?可曾是被楚王覬覦上了麼?既然侯爺還在意我,為何昨日不阻止?眼下昭昭生死不明,侯爺為何半點不作為?」
一言至此,衛氏突然冷笑,「也是了,侯爺又不止昭昭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