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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法有雲,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乃上策。
果不其然,封衡此言一出,虞姝眼眶更紅,她輕輕抿唇,瓊鼻也微微泛紅,襯得芙蓉般的面頰,清媚至純。
是時候了。
封衡置於辰王身後的雙掌緩緩落下,「昭昭,朕……朕有些體虛了。」
辰王這時睜開眼來,太陽穴突突直跳。
倘若封衡全力給他輸入內力療傷,他的內臟傷勢的確會大有好轉,甚至當下就能減少大半痛苦,可就在大功告成之時,封衡卻收了手。
封衡的確救了他,但又故意不讓他好活。
還在虞姝面前做足了戲份。
方才封衡和虞姝之間的談話,辰王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辰王自幼也學謀略,讀兵法。雖在歷練和狠辣上不及封衡,但要論起手段,孰贏孰輸還未必可知呢。
此時,封衡朝著虞姝伸出了手,虞姝立刻攙扶住了他。
虞姝不知封衡這一路經歷了什麼,亦是不知他方才為了給辰王療傷消耗了多少精力,幾乎是攙扶著他下了榻。
封衡也順勢虛攬著虞姝的肩。
從辰王的角度去看,仿佛是封衡將虞姝整個人罩住了。
好生親密。
辰王眸色沉沉,可抬眼的瞬間,又變了臉色,亦是虛弱的溫和一笑,「皇兄,就今日多謝你了。」
說著,辰王又悶咳了幾聲,卻又仿佛在極力隱忍,縱使痛苦萬分,卻還是擠出一絲笑意,似乎不想讓旁人操心。
裝得天衣無縫。
封衡眸色微眯,也笑了笑,「三弟何須言謝?你照顧朕的妻兒,又是朕的親兄弟,朕替你療傷,不是天經地義麼?朕又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封衡一言至此,催促虞姝,「昭昭,三弟需要靜養,你扶朕出去吧,莫要擾了三弟的清靜。」
虞姝自是立刻聽從封衡的話。
她對辰王莞爾一笑,這便扶著封衡往外走。
封衡不敢輕易壓著她,一條長臂幾乎是虛虛抱著她的。
就在封衡邁出屋子,行至長廊側過臉時,他對辰王幽幽一笑,笑意詭譎繾綣。
這又是在挑釁。
仿佛是在釋放一個勝利的信號。
等到封衡和虞姝皆消失在了視野之內,辰王復而重新平躺在了榻上,望著頭頂的雕祥雲橫樑發呆。
唇齒間的奇苦,並不是讓他難以承受。
嘴裡苦一些也好,免得心中太苦。
他倏的哂笑一聲,帶著些許的自嘲。
終是又失去了麼?
這短短兩個多月,當真是他這二十一年來最為舒坦輕鬆的日子。
他舔了舔唇角殘存的血漬,像是回味,又兀自笑了笑。
*
這座宅子是廣陵最常見的宅院,風雅韻美。
飛檐翹角的大屋頂,扇形漏花窗,六角宮燈,青灰色瓦片掩映在叢林翠竹之中。
雖是不及皇宮奢靡輝煌,但勝在曲徑通幽處。
後宅與前院之間僅隔著一座拱橋,入冬之後,拱橋下面的池水乾涸,但並不敗美感。
虞姝擔心封衡的傷勢,忽略了封衡一路上灼燙又黏膩的眼神。
到了虞姝的小院,封衡才收攏視線,假裝大度的不去多問這兩個多月以來,虞姝和辰王之間的點點滴滴。
十五和十七端上熱茶,是今年的雨前龍井,葉葉甄選,碧翠清晰,一看就是上品。
雖說辰王是帶著虞姝逃亡,但用度上皆是極好的。
意識到昭昭一路上沒受什麼苦,封衡心中鬱結稍稍緩解。
虞姝挺著肚子顛沛流離,是他給帶來的災難,封衡自詡是個大男子,不會和小女子斤斤計較。再者,也是他將虞姝交到辰王手裡。
想來,虞姝根本不知辰王的陰損之心。
尤其是在虞姝即將臨盆的關鍵時候,封衡更是不能與她置氣。
於是,任由醋火焚燒了自己,封衡也保持笑意繾綣,他捉住了虞姝的一隻手,放在掌中握了握,男人掌心生了繭子,在細膩的肌膚上輕輕摩挲,引得美人頻頻蹙眉。封衡垂眸問道:「近日可好?」
他本有太多話想說。
但此刻見到面了,又不知說甚。
封衡一言至此,一記冷眼看向十五和十七,她二人倒也識相,很快就退出了屋子。
外面冬日暖陽和煦,疏影從窗欞斜射入內,美人垂耳上淡淡的小絨毛清晰可見,像熟透鮮桃上的細毛,十分可人。
封衡問出此言,是想聽聽虞姝近日來是否想他,有多想,可有什麼事想與他分享。
而虞姝卻還在認生,見封衡好似沒甚麼大礙,就絮絮叨叨說起了從京都一路走過來的困境。
「嬪妾被追殺過好幾次,都是辰王護著嬪妾。五日之前,還有殺手追蹤到了廣陵,辰王便是五日前受了傷。皇上,嬪妾與孩兒這次能安然無恙,當真多虧了辰王。」
虞姝言辭懇請。
她自己無權無勢,無法償還辰王。
但封衡可以。
虞姝是想讓封衡記住這份恩情。
可封衡此時此刻,腦子裡只有一件事:昭昭短短一句話,提及了三次辰王!
換做是尋常時候,虞姝落在封衡手中,是不可能輕易跳脫的。
她膽敢在他面前提及三次辰王,他就要讓她哭上三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