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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東西送來了,就別想毀滅證據。
春桃還想繼續糾纏,畢竟,在將軍府那會子,她算是騎在虞姝頭上的,怎料如今時過境遷,一切都不一樣了。
參湯被留了下來,春桃與兩名婆子則是被轟出去的。
春桃站在朝陽閣外面,叉著腰,想要罵出去的話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只憤憤道:「還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虞姝桃花眼掠過一絲微光,但轉身又變為平靜,她在將軍府隱忍十六年,不是天生性子弱,而是唯有那樣才能自保。
弱者,就連傲慢的資格都沒有。
知書看著參湯,問道:「美人,您可千萬不能喝,那這物……該如何處理?」
虞姝淺淺一笑,「我的那個好二姐啊,恨不能弄死我,也不知這參湯裡面究竟放了什麼。」
東生這時道:「美人主子,奴才學過一些藥理,若是美人主子信得過,不如讓奴才瞧瞧。」
虞姝驚了一下。
一個宮廷小太監瞧著不過才十來歲的光景,竟還懂藥理。
難道東生也是皇上的人?
到了這一刻,虞姝更加篤定,要想在這後宮安然過日子,一切都要順著皇上的心思。
虞姝點頭示意,「好。」
東生走上前,打開了湯盅小蓋,他低頭淺嘗了一口,舌尖稍稍品嘗,這便立刻吐了出來,臉色巨變,道:「美人主子,這、這裡面摻了藏紅花!」
主僕幾人俱是一怔。
藏紅花會令女子絕育,就算是偶爾碰觸到了,也可能會傷及根本。
虞姝美眸凜然,眼底泄出一絲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冷意。
二姐,你就這般痛恨我?竟要讓我絕育!
她嫣紅的唇輕輕一揚,又笑了笑。
可最初,是她們非要逼著她入宮的呀。
綁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滋味好受麼?
虞姝揮揮手,「拿去倒了吧。」
她從清泉池子裡走了出來,人也乏了,就赤著玉足,踩在漢白玉鋪制而成的小徑上,提著裙擺往內殿走,動作輕快,似甚是歡快。
知書幾人面面相覷。
美人主子竟然不慍怒……
*
御花園,知書前去匯報過後,封衡正在練劍的動作滯住,握著劍柄的手因為用力過度,手背上青筋凸起,男人眸光幽幽。
這麼大的事,她竟也不來訴委屈,未免過分懂事聽話了些。
封衡此前很是厭煩女子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而今難得有個令他身心愉悅的女子在宮裡,可對方過於矜持,以及不夠主動。
把他釣上鉤了,便再也沒有一開始那般積極了!
虞姝越是如此做派,封衡內心就像是被一根羽毛輕輕撓了撓,又酸又癢。
知書離開後,封衡繼續舞劍,不消片刻,王權親眼看著皇上斬禿了一整個花圃。
不久之前才剛剛培育出來的鮮花,被一番辣手摧花之後,一片狼藉,處處都是殘花碎葉。
花圃被霍霍完了,帝王這才收劍,劍氣凌然,發出鋒利刺耳的聲響,「閉門不出,倒是很會明哲保身!」
王權一愣,回過味來,這才知道皇上指的是虞美人,立刻附和,「是啊,皇上,虞美人很會明哲保身。」
一想到虞姝這幾日都會避讓自己,封衡劍眉一挑,唇角划過薄涼笑意,「她是個大膽的!」
王權又附和,「的確,虞美人是個膽大的。」皇上不正是好這一口麼?
封衡站在原地,汗珠子自他喉結下滑,順著結實的肌理一路蜿蜒而下,前襟濕了一片,綾羅中衣貼緊身子,襯得身段修韌挺拔,一臉陰沉悶悶道:「朕近日政務繁忙,也不去後宮。」
王權暗暗納罕,皇上這是耍小脾氣了麼?皇上這喜歡記仇的毛病真是一點沒變。
「好,皇上不去後宮。」王權繼續附和。
*
接下來兩天,因著酷暑之故,後宮嬪妃之間都沒多少走動,皇后也打著「體恤姐妹們」的由頭,免了各宮每日早晨的請安禮。
而到了第二日的當晚,天際炸雷響起,雷雨突至,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狂風暴雨雷鳴,一時間宮廷之中幾乎瞧不見在外行走的活人。
更是聽不到歇斯底里的吼叫聲。
直到次日一早,天際放晴,早起打掃宮廷的奴僕在御花園池塘發現了半具屍體。
之所以是說是半具,是因著屍體已被帝王飼養的鱷魚咬成了兩半,另一半不知所蹤。
女屍在水裡泡到發福,還是內書閣的掌事大太監認出了春桃。
只因,前幾日,春桃為了幾塊冰,帶人去了內書閣大鬧了一場。
春桃的慘死,終於在平靜無瀾的後宮引起了騷動。
要知道,春桃是虞貴嬪從將軍府帶入宮的,算是虞貴嬪的心腹,好端端的又豈會這樣死了?
明眼人也知道,昨夜雷雨交加,春桃不可能從翠碌軒前去御花園,若是活人掉入鱷魚潭,又豈會只咬去半具身子?只怕是一根骨頭也剩不下。
可見,她是死了之後被人拋屍鱷魚潭。
各宮包括皇后在內,都在揣測是誰對春桃下手。
朝陽閣,虞姝聽聞了這駭人消息,早膳都吃不下去,她蹙著秀眉,手中揪著帕子,望向知書,「鱷魚潭?」
她入宮好一陣子了,竟然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