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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落入獵人手中的獵物,明知接下來的絕路命運,卻還佯裝鎮定。
而獵人,早已看穿一切。
太傅與年輕的高大帝王對視,縱使他浸/淫/朝堂數載,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卻是明顯缺了氣勢。
太傅明明見過封衡幼時的樣子,可此刻,他無法將面前的年輕帝王與那個可憐兮兮的孩子聯想到一塊去了。
才短短十幾年,封衡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太傅讓自己沉住氣,試圖以三朝元老的氣勢,和帝王對抗,「皇上,老臣今日入宮,是為了給悅兒求情,縱使皇上不念及竹馬情誼,可看在老臣是皇上恩師的份上,老臣懇請皇上放過小女。」
太傅對名單一事隻字不提,試圖翻過這一篇。
封衡卻笑了,「恩師?太傅倒很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朕的哪一處學識是太傅所授?」
當初,太傅知道封衡不受寵,順應先帝之意,對他處處打壓,更是尋了機會製造出一場「封衡乃克星」的流言,導致封衡被直接流放北地。
太傅面色一僵。
封衡素來不喜歡廢話,下令,「來人,呈上證據!」
此前,太傅府被雷擊中,虞鐸奉旨在太傅府搜羅邪物,實則是在暗中尋找太傅不忠的證據。
但,太傅看似半點不畏懼。
禁衛軍抬上了幾隻防水的木箱子,打開時,裡面俱是疊放整齊的張張白紙。
太傅挑釁意味十足,「哈哈哈哈!這些該不會就是你找來的證據吧?老臣為何什麼也沒瞧見?若是無憑無據,縱使是皇上,亦不可治老臣的罪。若是讓外界知道,皇上對自己的恩師下毒手,只怕會對皇上的名譽不利。」
封衡狹長的眸掠過一絲厭惡之色。
他面龐年輕俊朗,可幽眸掃射之處,宛若疾風過境,寸草不生。
封衡很快就將太傅的囂張徹底輾軋,唇角輕輕一揚,是上位者對螻蟻的蔑視,「是麼?太傅難道忘了,朕在北地待了十多年,中毒數次,也曾數次親自爬上山崖摘草藥,太傅不會以為,朕活到今日全靠著祖宗庇佑吧?」
封衡的三分笑意,飽含著十足的冷意,讓太傅心頭咯噔了一下。
下一刻,封衡打了個響指,「啪」的一聲,響徹牢房。他指尖修長,骨節分明,甩出響指的動作,多多少少帶著些許痞意。
林深立刻呈上一隻大漆托盤,托盤上擺放著一碗不知名的墨色汁液。
隨即,林深又從木箱子裡拿過一張白紙,遞給了封衡。
此時,太傅的臉色已經煞白如紙。
封衡看著他,目光如同一把利刃,能夠刺穿太傅。
封衡一邊用白紙沾染上墨色瓊花汁液,一邊淡淡啟齒,似笑非笑,「朕其實並不喜歡殺人,可朕就喜歡看到人在臨死之前的恐懼之色。」
隨著封衡的動作,那原本白色無暇的紙張上,逐漸出現了字跡。
太傅身子輕顫,搖搖欲墜。
他原以為……一切都是天衣無縫!
縱使,太傅府密室里的東西皆被抬走,封衡也奈何不了他!
此時此刻,太傅看著封衡的眼神,不亞於是看著一個心狠手辣的羅剎,「皇上,你、你……是不是早就知曉?」
封衡做每一件,都喜歡提前好幾步想好步驟。
旁人計劃好的一切,他就已經提前想到了。
如此,就能處於不敗之地。
封衡掃了一眼紙上的字跡,輕挑眉目,他的神色介於少年與成年男子之間,又介於肅重上位者與痞態瘋子之間,輕笑,「朕方才說過,朕可不喜歡殺人,更是不會為了通敵賣國之罪,而處死區區一個太傅。」
一言至此,太傅以為自己看見了希望。
卻見封衡倏然轉了臉色,那嗓音宛若從九重地府傳來,「但是!因太傅之過,害朕之百萬子民,邊陲數萬將士的生死於不顧,朕不能饒恕!」
這千瘡百孔的王朝,落入他手上時,他便暗暗發誓,會讓黎民蒼生有衣可穿,有栗可食,有屋可住!
守衛著王朝的,並非他一人。
還要那些千千萬萬的邊陲英傑們。
多少人背井離鄉,直到死都不能歸家,白骨埋入黃沙之中,無人祭奠!
若不能殺盡天下佞臣,封衡覺得,他無顏面坐在龍椅上,無資格被稱之天子!
他來這人間一趟,便要履行自己的職責!
封衡的嗓音摻和著內力,太傅當場鼻血不止。
封衡步步緊逼,再度道:「太傅,你若將名單交給朕,朕就只殺你一人。可若是你不交,朕就滅你九族!」
所謂九族,只是一個稱呼。
真正的滅族,起碼牽連整個族人,少則十幾族,多則全滅。
太傅跌跌撞撞,鼻血像決堤江河往外溢。
太可怕了!
他一直知道新帝陰鷙城府,但直到今日,他才真正意識到,他玩轉權術大半輩子,卻是輸給了他當年差點殺死的孩童!
早知道如此,他當初就該下手!
這時,地牢傳來腳步聲,是宮奴押著廢妃走了過來。
楚悅兒一看見封衡,就站在原地,眼神痴痴,到了這一刻還渴望著這個男人能愛她。
誰得了帝寵,誰就能得到一切!不是麼?!
封衡甩袖,目不斜視往前走,他步履甚疾,似是根本沒有看見楚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