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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的繡花針沾了血漬, 跪在她面前的大大小小宮奴共一二十人,就連小廚房的宮奴也沒能倖免。
這十二餘人皆被扒了上衣,露出白花花的膀子,淑妃用繡花針一個個刺過去,看著宮奴們驚魂未定,受痛卻只能百般隱忍的卑微模樣,淑妃心裡舒坦多了。
可這種舒坦仿佛也有癮,就像是吸食了米囊(罌/粟),叫人慾罷不能。
淑妃咬著唇,刺人的動作十分麻利,她雖是不擅女紅,但捏著繡花針的姿勢倒甚是標準。
「嗚嗚嗚……」幾個經受不住的小宮女低低嗚鳴,緊縮脖頸,對淑妃畏懼至極。
見此景,淑妃身心愉悅,仿佛終於得到了滿足,她將宮奴們當做虞姝,一想到自己心悅的男子沉迷於虞姝,她甚至於可以想像出細節,當真恨不能飲其血,食其肉!
可發泄過後,她又不僅僅嫉恨虞姝,更是對虞貴嬪深惡痛絕。
不愧是蠢貨!
去年害她小產,而今又害她失寵!
虞若蘭是她的克星吧!
繡花針即將刺向曉雲時,曉雲抬首,雙眼赤忱的看著淑妃,「娘娘!您且冷靜些!來年開春就要大選,區區一個虞美人不足為懼,您眼下的關鍵之事,是要懷上龍嗣啊!日後不僅有虞美人,還有趙美人、李美人……這後宮裡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皇上只不過暫時在興頭上。過了這陣子,虞美人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可娘娘不同,您到底是太傅大人的掌上明珠,還與皇上是同門師兄妹,單單是這一層情分在,您便是獨一份的存在啊!」
「娘娘切不可因小失大!」
曉雲的話讓淑妃宛若夢中驚醒。
但稍稍清醒之餘,又萬般惆悵。
是啊,除了虞美人,還有張美人、李美人、王美人……
她心悅的男子是帝王!是天下之主!
饒是有了這個認知,淑妃還是難以平復滔天醋意!
淑妃停止了用銀針扎人的行徑,近乎歇斯底里,爆喝道:「御書房那邊停了麼?今晚又叫了幾次水?!這都什麼時辰了?那妖精為何要纏著皇上?!」
淑妃就要快氣瘋了。
曉雲被淑妃的言辭嚇到了,忙出言提醒,「娘娘慎言吶!」
這話若是傳到皇上耳朵里,只會認為淑妃娘娘粗魯蠻橫。
曉雲見淑妃已臨近崩潰,忙又說,「娘娘,您快些歇息吧,免得壞了容色,太醫亦說,過子時不歇毀容貌矣。」
這話終於說動了淑妃。
她指尖一松,繡花針落地,隨即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她厭惡極了後宮的鶯鶯燕燕,她除卻身份之外,最寶貴之物就是她的容色了。
皇上眼下痴迷虞姝,不正是因為美色麼。
不然還能因為甚麼?!
淑妃泛紅的眸子看了一眼靠牆長案上的沙漏,一看清時辰,當即一怔,立刻就道:「來人!伺候本宮睡下!等等!把雪燕端來,本宮要服用,再點上皇上御賜的安神香!」
接下來,鳳藻宮一片混亂,但又在半刻鐘之內安靜到針落可聞的境地。
安撫好了淑貴妃,曉雲長嘆了口氣,她看著鳳藻宮外面的蒼茫夜色,只覺得心有餘悸,畢竟,淑妃像今夜這般發了瘋似的失控還是頭一次。
她折返內殿,取了筆墨很快就寫了一封手箋,再綁在了信鴿腳下,將信鴿拋向夜空。
淑妃娘娘太傻了,皇上就連自己的親生母后都能當魚餌,皇上還會在意誰?
皇上真正所愛,唯有他自己,還有這大翰江山。
淑妃也罷,虞美人也好,無非都是皇上一時消遣的女子。
杏兒得通知楚太傅,早做對策。
*
「朕說過,朕不會放你走!你走到哪裡,朕都能給你捉過來!」
虞姝胸腔憋悶,一股強大的窒息感襲上心頭,將醒未醒之餘,她逐漸看清了自己身上男子的臉,他一手掐著她的脖頸,那雙鳳眸眼角充斥血絲,眸中是滔天怒意。
嘶……
虞姝驚夢醒。
她竟夢見皇上要掐死她,她不記得夢中具體場景,卻隱約知道她在夢裡逃離了皇宮。
嗯……當真是個古怪的夢,她豈會逃離皇宮呢?她可不想拿小命開玩笑。
虞姝睜著眼,烏溜溜的桃花眼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頭頂的雕祥雲橫樑,她眼中驚色未消。
茜窗泄入晨光,照亮了內殿緩慢浮動的顆顆細微塵埃,有鳥鳴聲傳入,她後知後覺才意識到天明了。
內殿安靜如斯,檀香燃盡,軟塌上僅她一人,她身側皺褶的被單預示著封衡昨晚在這裡躺過。
虞姝支起身子,這一動作,似乎就喚醒了身上的一切記憶,酸痛頃刻間席捲而來。
身上一涼,她垂眸就見兜衣都不見了蹤跡。
虞姝,「……」
皇上好像有獨特的偏好。
可淑妃身形纖細,容貌美艷,瑰姿麗色,卻是胸脯平平呀,皇上不是照樣寵愛她。
虞姝一邊揣測帝王喜好,一邊尋思著昨日種種。
她、帝王,還有辰王昨日一塊用晚膳了。
皇上此舉的目的,是為了打消宮內的流言蜚語麼?
虞姝不敢篤定自己猜對了。
但經過昨日的晚膳,想來後宮再不會輕易嚼她與辰王的舌根子。
皇上非但沒治她的罪,還幫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