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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部的信鴿,是影子人專門訓練,也只聽令於影子人。
信鴿腳下沒有任何信物,但它出現在吳郡附近,足可說明一個問題。
辰王等人曾經在此處停留。
亦或者,他們就在南邊!
封衡對虞姝臨盆的日子記得一清二楚,之前在皇宮,就命人整個太醫院算過日子,滿打滿算,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
他已心急如焚。
男人放開信鴿,微微挑起的鳳眸之中,寒光乍現,突起的喉結滾了滾,因著身形清瘦,他的衣裳已經不太合身了,襯得腰肢更是頎長精瘦。
「走,繼續往南!」男人嗓音清冷沙啞,像咳血的杜鵑低鳴。
*
轉眼五日過去,宜邑。
宜邑臨江,江邊狂風大作,捲起陣陣浪花,衣袍在身後翻滾,發出簌簌聲響。
馬上就要渡江了。
長江另一頭就是廣陵。
這五日以來,雖還是沒有虞姝和辰王的消息,卻是陸陸續續能碰見幾隻信鴿。
十三和沈卿言,半句不敢多問。
封衡亦不開口說話。
只是,原本俊美無儔的帝王,如今鬍子邋遢,身上衣袍已經數日不曾更換,有種霸王即將訣別於世的錯覺。好生蕭條矣。
隨行弄了一隻羊皮筏子過來,封衡先一步跳了上去,其餘人也陸陸續續上了羊皮筏子。
楚香戳了戳沈卿言的胳膊肘,納悶一問,「皇上為何會篤定,辰王將娘娘帶去了廣陵?」
沈卿言哪裡會懂?
他聳了聳肩。
十三站在封衡身後,隔江遙望著廣陵那一邊。
宜邑與廣陵之間,僅有一江之隔,但上了渡口之後,卻是另外一副光景。難怪,自古文人雅士最愛游廣陵,也著有不少曠世名作。
已入冬,廣陵的主街道卻是熱鬧非凡,人頭攢動。
封衡一行人入了一間客棧歇腳,封衡第一樁事就吩咐道:「立刻去查查,近日來廣陵城售賣,亦或是租賃出去的房舍庭院,一一篩選出來,定有朕要找的人!」
此言一出,封衡指間捏著的一甌茶盞頃刻碎裂。
滾燙的熱茶溢出,他卻仿佛毫無所覺。
沈卿言吞咽了幾下,殷勤的給封衡擦了擦手腕的茶漬,重新給他換了一隻茶甌,再度續上熱茶。
茶氣氤氳,帝王的鳳眸半斂,斂住了一切戾氣與輕狂。
沈卿言勸道:「眼下唯有靜等了。」
其實,沈卿言已經收到了京都那邊的消息,封奕奕那廝已經著手準備登基事宜,縱使玉璽被帶出了宮,封奕奕那狗賊還是妄圖搶奪侄兒的江山。
好生不知廉恥!
不過,這個節骨眼下,沈卿言沒有告知封衡此事。
他一門心思擔心封衡會走火入魔,這一路走來,誰都能看得出來,封衡的情緒已經撐到了強弩之末,一旦爆發就會如同噴涌而出的岩漿,必定殃及池魚,一發不可收拾。
再者,封奕奕那狗賊造反登基,本就是封衡計劃的一部分。
是以,一群人暫時安頓了下來。
封衡獨自一人關在屋內,無人知道,他倒塌的剎那間,人就沉沉睡了過去。
他熬了太久了。
此前並非不困,而是怎麼都睡不著。
今日抵達了廣陵,又篤定了虞姝就在此處,這才算是放下了心口的一塊大石。
*
別苑,院中紅柿綴滿枝頭,冬棗顆顆艷紅,一看就叫人心生歡喜。
虞姝在廣陵歇了五日,氣色轉好,人也精神了。
果然,一路奔波,著實傷人。
養了五天,她才恢復雙足走在平地的踏實感。
辰王身上的傷勢也開始康復,見他從長廊走來,虞姝衝著他展顏一笑,如今這般相處,如同至親,她也是心滿意足的。
辰王一路上給她解圍,告知她京都城一切順利,還說皇上用不了多久就會送消息過來,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虞姝十分心安。
辰王款步而來,人還沒挨近虞姝,就抬手解開了披風上的系帶,他脫下披風,行至虞姝面前,給她披上了,還在虞姝脖頸間系了一個蝴蝶結。
十五和十七就在一旁,她二人對視了一眼,正覺得有些不妥,而辰王這個時候已經後退了一步,十分有禮,道:「外面有風,你得仔細著身子,萬一傷了我的侄兒,那可就不好了。」
虞姝莞爾,披風上是辰王的氣息,淡淡的蘭花香,像極了他本人,君子儒雅,濁世無雙。
虞姝看向辰王,「你的傷如何了?」
辰王還是那句話,「不必擔心我,我無妨的。」
他總是表現出一種,只要虞姝好,他自己便無關緊要,仿佛毫無所圖。
辰王這兩個多月以來皆是這般君子坦蕩蕩,就連和虞姝說話,都是隔開幾步,無半分唐突。
縱使警覺如十五和十七,也已經再不懷疑他什麼。
辰王又溫和一笑,「我雖帶了女醫和穩婆,但以防萬一,還是再尋幾名穩婆和奶娘過來,才算穩妥。」
虞姝點了點頭,「你辦事周全,我聽你的。」
她已經是自顧不暇,還在寄掛著封衡那邊的狀況,哪有心思操慮生產之事?
辰王很滿意虞姝現下對他的信任,眸光更加溫和。
又問,「對了,孩兒的名字可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