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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時俊美的面容清冷無溫,單刀直入,「母妃,是您命人將虞姝驅趕的?」
又是質問。
蕭太妃站直了身子,她是先帝寵妃,從一介五品縣官之女,一步步攀上妃位,手段絕非常人能及。
面對封時質問,蕭太妃一臉理所當然,「我兒與張二姑娘已經定親,虞家那個庶女委實不知好歹,她自己可以不顧清譽,卻也半分不為你考慮,若是讓張家知曉你與她之間還是不清不楚,辰王府如何對張相解釋?」
封時垂在廣袖下的手掌握了握,狹長的鳳眸深邃幽深。
他與璟帝一樣,生了一雙一模一樣的鳳眼。靜時如深潭古井,怒時又如幽幽深海。
封時嗓音更冷了幾分,「母妃,當初是虞姝救了兒子,卻被張二姑娘冒領功勞,母妃明明知情,卻還以婚事還人情。且不說兒子欠了虞姝一條命,你擅自決定兒子的婚事,只是為了張相的權勢吧。母妃是不是覺得,兒子的一切都應該由你來決定?」
蕭太妃被當面挑明了質問,依舊不動怒,反而思路更加清晰,「哀家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今後會明白的。張二姑娘的嫡姐是當今貴妃娘娘,她又是張相的掌上明珠,比虞家庶女好過千百倍。」
封時忽然諷刺一笑,眼中神色凌然,「母妃放棄那個心思吧,兒子不會爭的,皇兄是個好皇帝。母妃之所以到了今日還不甘心,是為了那個人吧?哪裡又是為了我!」
一提及「那個人」,蕭太妃的情緒終於開始波動,「辰王!你休得對他無禮!你可知,他……」
封時又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他怎麼了?母妃怎麼不敢繼續說下去?」
蕭太妃眼中湧出太多情緒,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封時胸膛微微起伏,「母妃,今後還請你慎言吧。你應當知道,皇上眼睛裡也容不下那人!母妃也該醒醒了,您現在不是十來歲的少女,你已活了半輩子了。那個人若是當真在意您,當年為何不爭?您與太后難道至今還沒清醒?」
蕭太妃不想聽到有關太后的任何事。
她痛恨太后。
太后是她半輩子的情敵。
「夠了!哀家乏了,辰王千里迢迢從北地回京,也早些歇下吧!」蕭太妃甩袖轉身離開。
來到內室,蕭太妃平靜了太久的情緒開始瓦解,她從衣襟領口掏出一塊白玉石,保養得宜的手輕輕撫摸著玉石,嗓音輕顫,「這輩子,哀家定會等到他!」
辰王從蕭太妃的別苑離開,背影決絕。
回到聽音閣,辰王的心腹跪了一地,其中一人道:「虞三姑娘是被將軍府送入宮的,她此前的確來過王府,前後共三次,似有什麼重要之事相求,屬下調查過將軍府,大概是與虞二公子的病有關。那虞二公子已到了強弩之末,需要宮裡唯一一枚血靈芝治病。」
「如今,虞三姑娘已是宮裡的從四品美人了。」
辰王負手而立,站在一株水桶粗的玉蘭花樹下,聞言後一拳頭砸在了樹幹上,許久沒有轉過身來。
風拂,葉落,夜色蒼茫。
*
次日,無早朝。
封衡睡到自然醒。他尋常時候都是卯時起榻,今晨睜開眼,已經能看到幔帳外天光大亮。
男人修長的手撩開些許帷幔,泄了一縷光進來,他看向榻上正沉睡的女子,女子眼角殘存媚色,呼吸清淺,封衡唇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
真是好大的膽子。
哪有嬪妃無視帝王,在帝王起榻時,還在兀自呼呼大睡?
封衡的女人雖然不多,但也無人這般無禮。
本想抬手推醒虞姝,下一刻他看見虞姝細膩肩頭的紅痕,再觀之其眼睫,還隱有淚痕,男人又難得良心發現。
是他昨晚太過分了麼?
此刻想起來,還真是有些禽獸。
封衡收手,深邃無溫的丹鳳眼罕見的掠過一絲笑意。
王權在外面靜等,今日無早朝,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喚醒帝王。畢竟,皇上此前從不貪覺,每日準時起榻。
故此,王權也摸不准。
幸好,這會子皇上自己個兒醒了。
王權往前走了幾步,一眼不敢多看床榻,「皇上,可要宣宮婢過來?」
封衡抬手制止,「不必。」
男人嗓音清冷低沉,但聽起來似是心情不錯。
王權只好自己上前伺候著帝王更衣。他不僅內心暗暗納罕,這虞美人在皇上心裡大抵不僅僅是一個嬪妃那麼簡單吧。
王權又聯想到兩年前那樁事……
封衡踏出偏殿,感覺到一道視線,他側目望去,就見虞貴嬪站在正殿門口,一副雍容華貴的穿扮,對著他福了福身。
對上男人深不見底的眼,虞貴嬪心尖猛然一跳,擠出一抹笑意。
皇上看向她了。
皇上果然還是惦記著她的!
「皇上……」虞貴嬪喊了一聲,還真是聲情並茂。
封衡狹長的眸微眯,「來人,虞貴嬪性情溫良,甚得朕心,賞!」
王權愣了一下。
性情溫良?
誰啊?
虞貴嬪?
下一刻,封衡轉過身,大步邁出翠碌軒。王權訕了訕,不明所以。
罷了,帝王心,又豈是他能夠揣測的。
沒過多久,御前小太監們就將賞賜之物送到了虞貴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