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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辰王……
虞姝聽到「辰王」二字,站起身的同時,本能使然,愕然抬頭。
與辰王對視上的一瞬間,虞姝不知怎麼了,雙腿一軟,手沒有扶穩,托盤傾斜,上面的涼茶當場落地。
「啪」的一聲響,茶盅碎裂兩半,涼茶濺了一地。
王權心一驚。
這是虞美人第二次在御書房失儀,前幾天也是因著聽到了辰王的消息,而打碎了茶盞。
虞美人到底是別有心機?還是單純至廝?
明眼人也看得出來,虞美人與辰王殿下之間定然有故事。
王權暗暗腹誹,這虞美人入宮後能活到今天,全靠著皇上憐香惜玉啊。
整個過程也才僅僅兩個呼吸的時間,辰王反應比虞姝快,立刻收斂目光,不再多看她一眼,這個時候但凡他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害死虞姝。
虞姝後知後覺,當即跪地。
封衡伸手握住了她的細腕,把她拉起的同時,又往他面前一拽,動作委實強勢,封衡輕笑一聲,眼梢掠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打量之色,「美人怎的這般不小心?可嚇著了?讓朕好好看看。」
虞姝紅著一張臉,內心錯亂紛雜。
因著從小見慣了姨娘痴情的下場,她對男女之間的真情甚是懷疑,她打心底不會輕易去相信任何真愛,亦或是任何男子。
此前,她的確對辰王抱過幻想,但前陣子,她便十分清楚,辰王對她的承諾只是一場空歡喜。
心頭難受麼?
當然會有。
但她也同樣可以徹底收心,毫不拖泥帶水。
她這樣出生的庶女,在主母、嫡姐常年的欺壓之下,早就硬生生掐斷了一切少女情懷。
就連帶祖母老太君都不將她當回事。
已故的祖父年輕時痴迷過一梨園戲子,那戲子讓老太君深刻痛覺過好一陣子,後來梨園一場大火,紅顏玉隕。祖父當年主動請纓去了苦寒之地守邊,戰死在了關外。
當真應了祖父臨走之前所言的「生死不見」。
因著這一段陳年過往,老太君對美貌女子深惡痛絕,縱使姨娘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妾,可在老太君眼裡就是低賤的妾,是不可饒恕的罪惡女子。
連帶著姨娘所生的一對兒女,也讓老太君厭惡至極。若非擔心虞將軍會嫉恨上她,老太君容不下母子三人。
故此,縱使虞姝對辰王有過念頭,她也知道,以她卑微出生,高攀不起辰王府的門第,亦高攀不上辰王。
她而今……還是個妾。
只不過是帝王的妾。
虞姝斂眸,掩住了眼中一切神色。
她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可誰又生來願意如此卑微討活路?
在小命都難保的情況下,真心與否,心悅與否,當真半點不重要。
封衡見面前女子沒答話,蝴翅般的睫毛輕顫,面頰染霞,細嫩白皙的耳垂上也竄上一層薄薄的粉,像春日晨間顫顫巍巍綻放的玉簪花,我見猶憐、嬌艷欲滴。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羞澀。
但封衡這幾次的床/笫/之歡,讓他看見虞姝在十分緊張恐怕之時,也會如此。
男人狹長的鳳眸輕輕一眯,仿佛輕易看穿世間一切,長臂攔過美人細/腰,就像是把虞姝罩在懷中,是絕對的獨占姿勢,又像是宣示主權。
「回皇上,嬪妾……無恙。」虞姝嗓音低低的,沒甚力氣,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指尖,直到傳來痛感,她才意識到自己正狠狠掐著自己。
她垂眸,能看見帝王玄色常服上的金線繡龍龍下擺,還有辰王的長筒皂靴。
虞姝暗暗告誡自己,
木已成舟,莫要猶豫。
辰王再好,也救不了自己。
就當是有緣無分吧。
情,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還不如帝王寵愛來得實在。
她要的不是情,是姨娘、二哥,還有她的餘生安穩。
虞姝在腦子裡一片嗡嗡作響之中,聽見了自己的聲音,「皇上,嬪妾留下不便,想先行告退。」
辰王是外男,虞姝如今是後宮女子,不宜與辰王接觸。
她嗓音平穩,聽不出什麼情緒,然而,封衡擱在她後腰的手掌,明顯感覺到了她的僵硬。
封衡眼中掠過一抹微光,忽然笑了,「好,朕與辰王有事要議,你且先回去。」
虞姝福了福身,一直保持垂下眼帘的姿勢,再沒有看辰王一眼,她退了幾步,轉身離開,明明整個過程才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待她走出御書房,卻仿佛曆經了塵世沉浮。
虞姝站在廊下,長吁了一口氣,頭也沒回,緩緩往前走,目光直視前方,不給自己任何回頭的機會。
辰王的喉結連續滾了滾,他若失態,對虞姝會是滅頂之災。
辰王不會輕易挑戰在位者的良心,他抱拳垂首,道:「皇上,事關北地,臣……有事稟報!」
他垂眸,也斂了眸中一切異色。仿佛今日面聖,只是為了公務。
封衡輕笑,「皇弟這一年來送回的書信,朕皆一一翻閱,對皇弟之提議甚為贊同。北方將士守廣袤北境之地,數年來埋骨無數,朕是帝王,銘記所有將士的一腔忠肝。北地防守之城,是要建起來,朕明日早朝,會親選欽差前往北地,著手此事。」
即便沒有辰王提議,封衡也打算在北地建起一座城池,擋外邦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