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
從青囊藥鋪出來,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的少年,在藥鋪門口停了一瞬,然後健步如飛,朝無人的郊外走去。
越到人煙少的地方,他的速度越快。
不多時,少年出現在人跡稀少的荒林中。
他依著樹幹,身形散漫,並無在藥鋪的板正。
他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裡的荷包,這是藥鋪女人親手縫製的。
繡了一朵並蒂蓮,繡工一般都談比不上,甚至可以說是差勁的。
荷包在指尖翻轉,裡頭的銅錢,叮叮作響,他面露嫌棄,卻在身後一路跟著的人現身之時,迅速地將荷包收入懷中。
黑影跪在少年跟前,語氣和態度卻是截然相反。
「閣主有令,命少主速歸。」
話音剛落,一陣強勁力道掃過,黑衣人後仰,雙手撐住身後,才不至於倒地。
少年的腳踩在黑衣人的胸口上,一點一點的用力,將人踩進泥里。
[再說一次,他命令我?]
黑衣人自然能讀懂少年的唇語,他想從少年的壓制下逃脫,但踩在他身上的力道確實越來越重,胸口陣痛,他忍著疼,喘息著說道:「少主毀了會任閣的名聲,閣主大怒,若不及時回去,本月及之後的蝕骨丹解藥,少主就得不到了。」
[不好好教你,你是學不會怎麼跟我說話。]
嘴唇無聲地輕啟,等其閉合時,踩在黑衣人胸前的腳左移,黑衣人肩膀處一陣巨疼,等他從疼痛中緩過神來時,他驚恐地發現,他的左手被少年抓在手裡擺玩。
血腥味肆意瀰漫,少年一臉不滿,銀針飛射,封住了黑衣的經脈,鮮血止住,不再繼續冒出。
[還沒教會你,死了就可惜了。]
黑衣人看著左手被扔了出去,目瞪心駭,饒是他殺人如麻,也被眼前之人因興奮和刺激所展現出的猙獰的面容給嚇住了。
殺手從來敏銳,尤其是對殺氣敏銳,而少年身上,不止有寒氣逼人的殺氣,還有一股令人止不住顫抖的駭人之氣。
若不順從他的話,絕不是沒命這麼簡單的。
「少,少主,屬下知錯,是,是閣主,命令屬下恭請少主回去,祈求少主移尊步,回,回閣里,見閣主一面。」
聞言,少年滿意地移開腳,黑衣人才得以爬在地上,面如土灰地咳嗽了好一陣。
[我的藏身之所,經你之口,有幾人得知?]
少年是笑著問的,可黑衣人見了那笑,只覺遍體生寒,顫聲回道:「只有,少主的兄長,溫堂主知……啊……」
悽厲的慘叫聲,在郊外的荒林里,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驚走了幾百米內的飛鳥。
荒林恢復平靜後,少年渾身沾血地走了出來,他用一塊方帕仔細地擦拭著手裡的血污,忽然想起了什麼,恢復白淨的手從懷中掏出裝著五錢銀子的荷包來。
幸好,未曾弄髒分毫。
少年欣然一笑,眼底的肆虐和兇殘,頓時消逝無蹤。
*
臨近午時,少年還沒有回來,蘇葉有些心急。
他不會是在書肆看書入了神,連時辰都忘了吧?
傷未好全,不吃飯可不成。
正當蘇葉準備給少年送飯時,人回來了。
只是有點奇怪,他換了一身衣裳,連鞋子都不是早上出門的那雙了,臉上還有好幾道黑色的污痕。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出門一趟,衣裳都換了新的了?」
少年扁了扁嘴,委屈地看著蘇葉,在木板上寫著字。
[東霖街新建的酒樓,生漆掉落,不慎被潑中,衣鞋盡毀,其管事賠償一身新衣,耽誤了歸時。]
蘇葉上下檢查了一下,問他:「你有沒有事?」
[無礙,未傷著我。]
確認人沒有事之後,蘇葉看著他的小花臉,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你現在跟後巷的小花貓一模一樣了。」
髒兮兮的,又一臉天真無辜,可愛得不行。
她拿出手帕,少年主動彎下身,配合她,讓她為他擦拭污漬。
擦乾淨後,蘇葉收回手,手裡的帕子沒能收回來,被少年捏住了一角。
「怎麼了?」
少年略微用力,將手帕搶了過來,無聲地吐出幾個字來。
[髒了,買新的。]
第十三章
夜明星稀,會任閣總部,黑衣人天壬匆匆而來,進入戶堂堂主溫辭繹的書房。
「主子,天癸失聯,應是已被少主所殺。」
天壬低首跟軟塌上的錦衣華服的男子匯報。
軟塌上的溫辭繹內傷未愈,他輕咳一聲,放下手的書冊,「已知其藏身之地,讓在宣陵的人,小心點,不要單獨碰上他。」
胸口之處,還隱隱作疼,他雖也重傷了他,但他自己是差點命喪沅陵了。
不愧是閣主的兒子,連冷血無情都像極了那個男人,哪怕是血緣兄弟,出手時,也沒有半分猶豫。
天壬又說:「可要往宣陵加派人手?」
溫辭繹擺了擺手道:「不必,天甲的實力,毋須我們自己人去驗證了。」
會任閣的刺客榜,代號由天地玄黃,以及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支組成,以天字開頭的刺客,是最精英的,而天甲則是會任閣最厲害的刺客。
少主溫珵安的代號就是天甲,武功高深,極擅偽裝,從八歲第一次執行刺殺任務至今,從無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