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她每說一句,溫京墨的臉色就冷掉一分。
「時風,」他聲音里壓著克制,「把她們帶走。」
「是,大人。」
「大人,」姜懷秉憂心仲仲,「你說我阿姐能去哪兒了?」
溫京墨儘量掩飾住迷茫無措,平和回他,「我不知道。」
溫京墨推門踏入殿內,不知為何,他只覺這宮殿冷清無比。
冷清到讓人心生難過。
「六殿下,」他問:「這宮裡還有其他偏院嗎?」
「有,不過那是我休息的地方,阿姐不在那裡。」
溫京墨皺眉,然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這宮內可有池塘?」
姜懷秉:「有的,」他雖疑惑,但還是說出具體位置,「就在偏院的東邊。」
溫京墨:「還請六殿下帶我過去。」
隨安宮的池塘兩邊不知是養的什麼草木,即使是冬天,灌草也足有半個青年男子的身高。
「煩請六殿下到宮外迴避一下,」溫京墨言裡帶有不動聲色的威脅:「待臣找到公主,定會與殿下稟報。」
到底還是年幼,姜懷秉被他的氣場所震住,愣愣點頭照做了。
溫京墨撥開草木,踏步走到深處,待看見坐在河邊的人後,一直緊繃的內心才鬆了下來。
姜慕宜聽見動靜,回頭看他。
她有些驚詫,驚詫於他來到了這,更驚詫於是他。
她用手抹去眼淚,不知是自嘲還是故作輕鬆道:「居然還會有人過來找我。」
溫京墨沒說話,也沒行禮,直接坐到她的身邊。
姜慕宜也不介意,她笑:「廷尉府今日是沒事嗎?大人怎麼還管起我這般無關緊要的人來了?」
他不說話,她也能一個人自顧自地說著。
「大人,我要是殺了人後主動去廷尉府認罪的話,那處罰會輕點嗎?」
「好像輕不輕也不是緊要之事。」
「不如殺了人後再自殺吧。」
「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她強撐歡笑問他,「你覺得呢?溫大人。」
從剛剛起,溫京墨就是一直在看她。
當她轉頭問他時,他看見她蓄在眼眶裡好久的淚水也劃了出來,可她的嘴角還是上揚的。
溫京墨忍住抬手幫她擦去淚水的想法,他只開口說:「公主若是不想笑的話可以不用笑。」
姜慕宜低頭,兀自把臉埋進臂彎里,任淚珠打濕自己衣服。
溫京墨:「要是公主的話,臣會盡力保公主無罪之有。」
他這是在回答她剛剛的一切問題。
姜慕宜抬起頭,紅著一雙眼看他,「大人不該是伸張正義的嗎?」
溫京墨笑了笑,「那公主呢?公主會想殺死一個完全無辜的人嗎?」
他說:「臣認為正義從來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法之責任就會是寬待於相對里的正義一方。」
「或許是從輕發落,或許是無罪之有。」溫京墨回視她,「但臣想,能讓公主動手的,那他定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姜慕宜凝視他的眼睛,不確定道:「我是不是之前同大人認識?」說完,她就反駁了自己,她笑:「我這是在胡說些什麼?」
「是,」溫京墨卻不把她那句話當作玩笑,他正色重複,「是見過。」
姜慕宜只以為他是在提御道上遇見的那次,她道:「我沒忘那夜也是大人幫了我。」
就這時,在門口遲遲未等到人的姜懷秉也獨自進來鑽過了草木。
「慕宜阿姐,」他邊喊邊撲進了姜慕宜的懷裡。
姜慕宜被他突如其來的猛撲弄得猝不及防,她身子不覺後仰,也未覺自己腰後有隻手扶住了她。
「阿姐,你是一直都在這裡嗎?」姜懷秉摟著她的脖子,好不委屈道:「懷秉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你,懷秉還以為阿姐丟了。」
「怎麼會?」姜慕宜安撫他,「你現在不是就找到阿姐了嗎?」
姜懷秉搖頭,「不是懷秉找的,是大人找到的。」
他從姜慕宜的懷裡出來,看了眼溫京墨,隨後又看了眼姜慕宜,他頗為自豪道:「阿姐,你畫像好厲害哦!我覺得…」
姜慕宜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抬頭朝溫京墨侷促般笑了笑,「大人,他說他想學畫像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被捂著嘴的姜懷秉支支吾吾地被姜慕宜帶走,留在原地的人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
第十七章
次日辰時,文極殿外。
御史大夫王大人將笏板垂了下來,小聲對著身邊的太史方大人道:「日後這朝堂,我看吶,還指不定是誰做主呢。」
方大人同他走在御道一側,稍稍搖頭,「此言差矣,這蕭家既無二心又全力擁護太子,何來這話可言?」
「哎?」王大人不贊同:「你可從哪裡看出蕭家全力擁護太子了,」他瞧了一眼笏板,「這北方萬夷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方大人思索,「但太子此行不必多言,定會是俘獲眾多民心。」
王大人笑:「方大人這就眼拙了,我倒是瞧那掌故大人是站在晉王一伍了。」
且說文極殿內。
文順帝身坐龍椅,對著殿中人說:「懷信,此次北方萬夷賑災之事,朕看就交付於你了。」他道:「朕想了想,朕這位置日後還是留給你的。仲辭言之也有理,一朝之君重在民。這次就當是朕給你的考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