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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
話畢,皇后也不多停留了,交待了幾句,攜著滿腹的驚異和疑問出了跨院,連被地上的雨水沾濕了裙裾也顧不上,甫一回宮便吩咐內侍明兒個一早往宮外英國公府遞話,傳英國公夫人進坤寧宮來。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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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和齡這裡,她把皇后刻意留下的宣紙對著燭火燒了,心下迷惑,這個皇后還真是古怪,一看見她就變了個人似的,突然間慈眉善目起來。
太奇怪了,瞧皇后那架勢分明是在處置她倆個的,可後來就雷聲大雨點小了,給請太醫不說,連安倩的案子竟然也不過問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和齡反正是沒想明白,她敲了敲腦殼,拿眼一瞪門邊的安儂,安儂也自覺對不住她,要不是自己,那張紙就不會被皇后主子看見,可說來也詭異,她們顯然暫時是安然無恙了,想來這其中必定有什麼她們不知道的。
兩人各懷心思,安儂沒臉再在和齡攻擊性的視線里待下去,灰著臉回自己屋裡了。
外面雨停了,太醫也極有效率地趕到。
依例開了藥方,又讓人把藥抓回來,囑咐好每日吃多少和煎熬的火候便離開了。
和齡很滿足,她只是個宮女,能得御醫親自來看病還真是有福氣。忍著頭痛拿起藥包正要去外頭熬藥,不想打門外進來個太監,瞧著才十七八歲的模樣,極為清秀,接過她手裡的東西道:「姑娘叫我小福子就成,是娘娘派我來這兒照顧您起居的,姑娘只需回去躺著便好。」
這真是一個自說自話的太監。
和齡伸脖子倚著門,目送那小福子瘦瘦長長的身量走遠了,愈發感到古怪,但是仍舊咂不出皇后娘娘的深意。
行,那回去躺著吧,為了早點好還是多多休息為上。和齡踅過身,摸著自己額頭心不在焉地往床邊挪,挪到一半突然發現窗前立著一道熟悉的人影,她抿抿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哥?」
她不是在做夢吧?
顧盼朝卻來不及多說,快步先去把門關上了,再回頭時微訝地發現和齡已經眼巴巴地跟在了自己身後,小尾巴似的。
他哪裡知道她是見到哥哥太激動了,生怕他才來就要走。
顧盼朝凝著和齡白慘慘的面頰,心裡驀地不是滋味。
他平日繁忙自不必說,這是今兒才從京外回來,風塵僕僕一路,誰知一回來就收到樊貴妃抓人的消息。
那勞什子殺人案卻與和齡何干,他稍一思忖便能料到是樊氏忌憚了妹妹的長相,意欲除之而後快。
「…還好麼?」
顧盼朝唇角蘊起澀澀的笑弧,手輕輕覆在了妹妹蒼白的側頰上,隨後點點她的小鼻子,「和齡是不是在心裡怪哥哥來晚了?」
她下意識地搖頭,須臾又忙不迭地點頭。
和齡本來就覺得委屈,反正是在自己親哥哥跟前,聲音里不免帶上了幾分哭腔,喋喋道:「不是答應很快就來接我出宮的麼,我左等右等,這都多少天了,哥哥怎麼才來… …我差點以為見不到你了。」
他看著她那雙剔透晶亮的眸子裡浮起模糊的淚影,心一下子就亂了,慌手慌腳輕撫她的背,一下一下安撫著,急道:「是我不好,即便一時來不了也該使人傳個口信與你…噯你別哭,把我心都哭亂了。」
顧盼朝太多年沒有和妹妹在一起生活相處了,他也不十分熟稔她的脾性,只是瞧見和齡一顆一顆往下掉眼淚就慌神,不由扶住她兩邊肩膀道:「我給你賠不是還不成麼,都是我的錯,這樣可好麼?」
和齡抽抽搭搭的,拎起他的袖子擦眼淚,她哭過了心裡舒坦多了,也不是對著誰都撒嬌兒淌眼抹淚的。
收拾了心情,她拉著多日不見的哥哥在床邊坐下,眨巴著眼睛張口就問道:「那哥哥現在要接我出去嗎?」
因為害怕小福子隨時會回來,她急著追加道:「那個樊貴妃,她要害我,我就是有這個感覺,不過幸而皇后娘娘派人將我和安儂帶回來,否則現在還不知是怎樣的處境。」
頓了頓,她輕扯他的袖子,軟糯糯的嗓音敲擊在他的心壁上,「哥哥,我真的不想再呆在這裡了,我們離開皇宮好不好,遠遠的離開京城。」
她忽然起了興致,小臉上浮起一抹淺淡的暈澤,「要不然…和齡帶哥哥去關外吧?你看成麼,咱們去沙斗子,掌柜的是個好人,那裡人都知道的,咱們可以白日裡放羊趕集,落了晚呢,就去看星星!大漠的星子比中原的可多多了,一鋪就是一整片天空,滿眼的璀璨,數都數不過來… …」
她滔滔不絕,年輕的面容上洋溢著不屬於這片皇城的鮮煥朝氣。
「和齡…」顧盼朝眸子裡的光微微暗下去,艱難地啟唇道:「我們暫時還不能離開。」
「為什麼?」
和齡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甚至不曉得哥哥有立志除掉樊貴妃的決心,歪了歪腦袋,好像隱約明白了一點,試探著道:「因為哥哥有不得不做的事,所以才不能離開,我說的對不對?」
顧盼朝眸光微動,緘了緘,揚唇道:「是。」
和齡咬咬唇,低下頭嘟囔道:「我可以知道麼?興許,我能夠幫上哥哥的忙。」
能出一份力總是好的,她在這方面特別乖巧,並不會因為自己單方面的意願死活要離開,反倒設身處地為他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