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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前,和齡站在滴水下做了個深呼吸,面上也換上了淳然無爭的笑容,她的容貌氣韻著實不負「淳則」之名。
安儂和小福子兩個這就等候在檐下了,主子什麼時候出來,他們什麼時候隨著一道兒回去,並不敢懈怠。
這樣還有個好處,裡面帝姬要是出個什麼狀況惹得皇后娘娘不高興了,他們也好早作準備請救兵,這救兵可以是帝姬的親哥哥寧王殿下,也可以是皇上。
暖閣里氣氛很是活絡,這不樊貴妃被賜死了麼,簡直是天將大喜!
蕭皇后和老國公夫人面上皆是一團喜氣,蕭氏更是覺得自己作為皇后心中的那一口惡氣直到今兒才算真正舒解開了。
她笑向母親道:「您多慮了,淳則帝姬自己個兒焉有不同意的?叫阿澤把心放肚子裡,淳則帝姬養在女兒這處,時時在我眼皮子底下,她翻不出什麼浪花來。再者,咱門阿澤論家世門第,論品貌才學,沒有一處匹配不上她的。她若是知曉了這門親事指不定多歡天喜地。」
皇后說到這裡,臉上陡的一沉,曼聲道:「她便不樂意,試想一個女孩兒家,竟有臉皮論及自己婚事的麼?來日昀兒登基大寶,寧王便是臣子,料想他們兄妹二人瞧得清這其中的利害,不敢有異議。」
下 首坐著的國公府老夫人呷了口參茶,「其實咱們家也不是非得娶帝姬這一尊大佛回去供著,若不是阿澤鐵了心要求娶,憑咱們家,壓根兒不必費這心思。」她話里露 出猶豫,「還未曾得見這位流落民間的淳則帝姬,母親不瞞你,她要是上不得台盤,那便是阿澤再喜歡,我也… …」
她的聲音被門口的唱喝聲劈斷了,宮監揚起了尖細的嗓音,「淳則帝姬到———」
老夫人不再說下去,只拿眼看向門口,水晶簾後朦朧走來一道兒裊娜的人影,望之身姿娉婷,隱有環佩之音過耳。
須臾,珠簾叫簾後的宮女打起來,她先是看見一張粉若桃花的面頰,繼而細打量來人的五官,看著看著心下逐漸明了,怪道自己那乖孫兒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求娶淳則帝姬,原是這麼個活色生香的尤物,同當年盛極一時的良妃相比也不遑多讓。
和齡唇角維持著適當的弧度,她仿佛沒有察覺到老國公夫人那評鑑貨物一般的眼神,逕自走到地心向皇后行禮,禮畢,見那老夫人也站了起來作勢向自己下跪。
當著皇后的面,該客氣時還是得客氣,和齡扶住了老夫人,連聲叫免禮,皇后就笑了起來,「免了罷,都是自家人。」
不知是不是和齡的錯覺,她覺得「自家人」這三個字皇后咬得極重,就像在向她透露什麼。
老夫人不好在皇宮久留,見到和齡後她很快就離開了。心話兒說既然國公爺已向聖上上奏,淳則帝姬她瞧著也不錯,那麼這樁婚事即可就這麼蓋棺定論了。
她一走,剩下了和齡和皇后大眼瞪小眼。
蕭皇后氣色極佳,少頃後,她拉了和齡在南窗坐下,一派慈母的模樣兒,「淳兒還不知道吧?過些日子宮裡頭要舉辦馬球比賽。」說著停下來,慢條斯理地轉動著釉色透亮的杯盞。
和齡在間隙里插嘴道:「您是要我打球麼?」
她有點弄不清皇后的意思了,擺著手回拒,耳畔的翡翠墜子搖搖擺擺,映得頸窩裡盪起一片熒綠色的光影。
蕭皇后放下杯盞搖頭道:「急什麼,淳兒等本宮說完。」
她緩緩拉開帷幕,塗得紅紅的嘴唇輕啟,「你也到了該是成親的年紀,你上頭是儀嘉,儀嘉定了親事,跟著就是你了。」
她沉吟了下,「哦…對了,本宮適才從養心殿回來,見到了你父皇,真論起來,樊氏便再不光彩,儀嘉總是無辜的。這孩子真可憐見兒,這個年紀上沒了娘親,這會子不知哪裡哭呢!你父皇的意思是,儀嘉既然喜歡錦衣衛指揮使權泊熹,那便成全了她,權作安撫。」
和齡愣怔怔的,一股涼意從心底擴散至腳心,她定了一會兒,訥訥地道:「父皇預備… …成全她?」
他們因為儀嘉可憐所以要安撫她麼?就因為她失去了母親?
皇 後念經一樣叫人煩躁的聲音復響起來,「本宮瞧著,儀嘉婚事的旨意這一兩日便要下來的,她的定了,挨下來不就是咱們淳則了,」她笑著,眼角浮起淺淺幾條細 紋,延伸著仿佛拉住了和齡的神識,「你雖不是本宮親生,本宮卻打心眼兒里把你視作親生女兒。嗐,你哥哥也是苦的,到這如今才認祖歸宗,往後啊磨難都過去 了…本宮有一樁好事要告訴你,你父皇也知曉了,這兩日正琢磨著… …」
她就這麼不避諱地把蕭澤要求娶和齡的事說了,仿佛知道他們私底下有什麼齷齪似的,「你們早便相識了吧,本宮也有年少春心萌動的時候,淳兒無需隱瞞,亦不必羞赧。」
她說著說著,就把話題重回到最初的馬球比賽上,「屆時多的是王公世家子弟出席,另有些千金小姐。不過這些淳兒無需理會,你只消知道那一日你和阿澤能碰個面兒就足了,你父皇啊,興許要在那一日同時宣布你和儀嘉的婚訊呢!」
一霎間,和齡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里,耳邊響起嗡鳴之聲,腦海中一切皆茫茫。
蕭皇后見她臉上的表情不像是歡喜的樣子,神情便逐漸低沉下去。
☆、第87章 一色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