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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抖的指尖接觸到他心頭的皮膚,其實能摸到什麼呢,和齡自己早已滿腦袋漿糊,頭臉恨不能埋到自己衣領里去。
她胡亂地摸索,微涼的指腹在他胸前顫巍巍地移動,泊熹起初是置身事外的態度,仿佛這具身體並不是他自己的,然而身體的敏感程度卻在他意料之外。
他心頭爬滿了螞蟻,脖頸處喉結滾了滾,一時竟感到口乾舌燥。
泊熹當真沒有同女人接觸過,他亦沒這個心思,特別是在當下。他怕她察覺到他的異樣,一面繃著身體側開臉去,一面鬆開她的手,嗓音愈加沙啞醇厚了,「是你自己不看,過後萬不許再吵嚷。」
和齡一聽這話腦子裡一激靈,她想這不成,害羞的不是時候,她必須得弄清楚泊熹是不是哥哥,他左邊胸口上是不是當真的有一顆朱紅色的小痣。
她一忽兒間便將適才獨屬於少女的嬌羞拋在了腦後,端正了心態,擺出一副不亞於泊熹的緊繃面色認真地把臉往他胸前湊,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十足嚴肅,「慢來,容我細瞧瞧,說不準兒你是拿硃筆在上頭點了個點兒——」
她也不曉得自己因何說出這樣一句話,用心尋思,她一無所有,難道能有什麼是值得泊熹來算計的麼?答案顯見的是沒有。
嗐,這就是一窮二白的好處——和齡心裡頭默念著這句話,有點自嘲的意思。
少頃,她細細的眉毛耷拉下來一點兒,眼睛盯住泊熹左邊胸前那一顆果然存在的胭脂小痣,狐疑之下拿手指頭戳了戳。
這力道不輕不重,泊熹身體輕顫了一下,薄薄的唇角抿得緊緊的,仿佛在忍耐著什麼。
和齡哪裡曉得他的煎熬,她澄澈的眸子裡盛滿了擔憂,「你很痛麼?是我沒控制好力道,我給你賠不是… …」
他轉過臉來,平素端正淡漠的面容上竟然現出幾分變扭,緩緩從喉嚨口擠出兩個字,「...不痛。」
☆、閱傾城
和齡對泊熹的話產生了質疑,她站到地面上,腳尖左右碾了碾,低頭瞧他道:「果真不痛麼?可是你方才——」
抖了一下?
她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指甲修剪得很短,鈍鈍的,其實應該不至於戳痛人才對。
「真的不痛。」泊熹看了和齡一眼,一聲不響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面上那一點兒變扭的情態慢慢就隱了下去。可他穿衣服的時候,她「熱烈」的視線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
燭台上蠟燭「嗶啵」一聲,躥出一星兒銀藍色的火焰,室內光線仿佛黯淡許多。
忍受著和齡肆無忌憚的探究目光,泊熹太陽穴隱約地跳動,好容易穿齊整了,他霍的立起身,還未來得及說話,她卻向後踉蹌了一下,大約是被他突然站起來給嚇到了。
他撈了她一把,五指從她的小臂一路摩擦至光裸的腕部,女孩兒肉皮細膩,手腕子纖軟若無骨,泊熹窒了窒,心水微漾,他匆匆鬆開手,假意向外張望了下,轉頭對和齡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使人送你回房去。」
話畢卻見她垂手立著,眼神倒極為乾淨,從始至終只是那麼望著他。好半晌,終於見和齡嘴唇動了動,她露出了一副「我有話要對你說」的表情。
泊熹瞭然於心,眼尾一點一點兒彎起來,掩住了眸光里濃郁的黑,唇邊銜著清淺的笑道:「和齡莫非還有什麼話要說?至親至疏至家人,你我本為兄妹,有什麼只管說便是,藏在心裡倘或悶出個好歹來,不是叫為人兄長的牽腸掛肚麼。」
他來拉她的手,避過了手腕,輕輕碰著手肘的位置讓她在榻上坐下。
和齡兩隻手在自己袖子裡絞阿絞的。泊熹立在她跟前,整張臉背對著燭火,她看清的只是他深邃的輪廓。
她微微嘆息,說不可惜是假的,難得遇上一個可心可意的人,卻原來,她對他生出的一切好感並不是因為他面貌如何,而是因為他是她的哥哥。他們骨髓里流著相同的血液,她「愛慕」他,甚而產生出那些粉色朦朧的好感… …都是能夠被理解的吧。
「泊熹,上一回我同你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出來呢?」她澄淨的眼睛裡帶出一點狐疑,「偏偏隔了一個月你才來尋我,我如果是妹妹,你難道不擔心妹妹的安危麼?」
泊熹心下微凝,唇畔的笑意卻沒有淡下去。
他若早知道和齡的身份,那時便不會讓她有機會離開他,如今打謊騙她他是她兄長,為的不過是讓她能夠安安分分留在自己身邊。
如此,朝夕相處一段時日後她自然全身心信任於他。待她足夠依賴他了,他的計劃施排起來才能夠遊刃有餘。
有了和齡這顆棋子,還用費勞什子力氣去討好樊貴妃?樊氏看重的始終只是她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萬鶴樓,想要在她跟前賣好,只有同儀嘉帝姬有牽搭這一條道兒可走。
他嘗試過了,但那是個自作聰明的蠢女人。
泊熹骨子裡孤傲,並不願意委屈自己。他起初便對儀嘉帝姬提不起興趣,即便能在她身上獲得好處,他也不想將就。
眼下多好,他有了和齡。皇帝心心念念不忘當年的小樊氏,只要和齡出現的時機適宜,必定能勾起多情皇帝對昔日寵妃更多的情絲來。
人做下的事並不只有天知地知,樊貴妃舊年裡既然連親妹妹也忍心謀害,想必夜不能寐吧。況且皇后亦知曉了她的醜事,如今不過是皇帝被哄住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