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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的,泊熹無聲無息附到和齡耳畔,囈語般道:「你傻麼。那個… … 我約莫是懂的。」
她所說的「調戲」,在男人的理解里自有一番解釋。
他懂得的只會比她想像中更為深奧且難以啟齒,或許他們的差距從來都是掩著尾巴的大灰狼和自認為聰明的小白兔兒。
他想要對她索取的有太多太多,她的心,她的身,甚至是她背後整個皇族。
在某一個瞬間泊熹也曾希望自己並不是真的愛上這位名副其實的淳則帝姬。
這實在不是好現象,喜歡上將自己整個家族覆滅之人的後代,無異於是在他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的血海深仇里記入一筆揮之不去的污點。
然而… …她怎麼會變成他的污點呢?
泊熹伸展開雙臂抱住和齡,他把她緊緊的擁入懷中,仿佛在汲取力量,她身上甘甜的少女馨香罌粟一般,使得他甘願淪陷,他在黑暗中生活了二十來年,覆滅姬氏一族是支撐他堅持下來的唯一信念,旁的,不過過眼雲煙爾,都不重要。
「泊熹?」
和齡被他摟得不舒服,她攏了攏眉間,試圖掙脫一些兒,怎料到她輕微的掙扎卻讓他把手臂收得更緊了,好像怕她離開一樣。
「突然的,這是怎麼了?」姑娘家有時候容易母愛泛濫,這是天生的。
和齡也不掙脫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泊熹突然間變得很不安,但是她性子好,這會子也不追問,想了想,就回抱住了他,像哄小孩兒似的,一手攬在他的腰上,另一隻手來來回回好像哥哥照顧自己那樣在泊熹背脊上輕輕地撫,好叫他寬心。
他低下頭,額頭抵在她肩膀上,她的溫柔叫他無所適從。
漸漸的,泊熹放鬆了臂彎間的力道,和齡得以鬆一口氣,她在他背脊上輕撫的手也不自覺停了下來。
餘光里模糊看見泊熹抬起了弧度優美的下巴,她一嘆,拿他沒辦法似的吮吮唇,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孰料下一瞬,耳垂上竟是一暖,被一團濕濕潤潤裹挾住了———
和齡放在泊熹勁瘦腰間的手臂有點發軟,又仿佛只是僵硬,使不上力道。
她蜷縮著腳趾,即便他含…含住她的耳垂後便沒什麼動作了,和齡卻仍舊緊張得不行,她閉起眼睛咬著唇,嗓子眼裡發出了輕輕的,咽口水的「咕嚕」聲。
「泊,泊熹,你…別亂來… …」和齡費了老大的勁兒終於吱唔出一句。
他聽見她軟糯糯的嗓音,抬指在薄薄的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攜著短促卻撩人的一聲「噓」,道:「別出聲兒,外間你的宮婢不是在上夜麼?沒的叫人疑心上,那卻不大好。」
原來他知道不好呀,那怎麼還,還這樣式的?這不是逼著她不好嘛…!
和齡身上沁出了一層細汗,泊熹在她晶瑩的耳珠上重重吮吸了下,吃蜜糖似的,她心跳都漏了一拍,鬼使神差的,大約是秉著不吃虧的心性兒,顫顫巍巍的手居然不聽使喚起來,從他腰間一路伸進去,隔著中衣停在他熱熱的胸膛上,跟著,滿足地摸了一把。
泊熹滯了滯,少頃,卻微微笑起來。
他啄了啄她潤潤的唇角,恍若金石之音,「倘若和齡不願意,那麼方才我所做的便可謂之為調|戲。反之,則亦然。」
他忽然露出了一本正經的模樣,「所以,和齡願意麼?」
☆、朝中措
這沒什麼願意不願意的,其實和齡還是希望和他成親後再更親近些會比較好,現下嘛,男未婚女未嫁的,多少不大合適。
她抿嘴一笑,「以後更願意,」說著晃了晃手,「我不是吃虧的性子,你再不規矩不定我要作出什麼來,到時候泊熹該羞臊了!」
和齡話畢,看著天色不早了,非但不早,她隱隱覺著天都要亮了,卻不知是幾更天了,往外伸了伸脖子,月光宜人,不能瞧出個大概來。她拍拍臉,面頰上溫度自然而然便降下去,回身道:「一會兒天就該亮了,你回去路上仔細著,唔…需要我把外頭守著的人支開麼?」
泊熹輕搖頭,坐在床沿重整衣襟,一頭拉直衣角,一頭道:「我今兒來主要是瞧瞧你的病,你無礙我就放心了。」
他鮮少這樣直白地表述對她的關心,和齡抱著被子坐在床里瞅著他,微微地「嗯」了聲。他站起身,蕭長的身體沐浴在銀霜里,月鉛其面,鍍上一層銀白的光暈,真真道不出的絕代風華。
他總是這麼好看,跟謫仙似的。
和齡把下巴抵在自己膝蓋上,隔著飄渺的錦帳杳杳地望著泊熹。見他要走了,她突然想起來今兒是泊熹母親的祭日,心坎兒里小小的一堵,喚住他道:「等等———」
「嗯?」泊熹恰停在雕菱花的梳妝鏡前,踅身投以疑惑的目光。
「哦,也沒什麼,」和齡憨憨笑了笑,「你才兒不是說今兒個是你母親的祭日麼,我又聽你說你是要給家人報仇來著… …我尋思著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口頭上祝福你了。你瞧你這麼厲害,年紀輕輕便掌管錦衣衛了,多威風呀!有道是『一報還一報,天網不曾疏』,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到時候把仇家整得落花又流水,往後的路就都平平坦坦的啦。」
她說著歪了歪脖子,想起了母親。
她也是要報仇的,知道的晚又如何?樊貴妃白得了這麼些年的榮華富貴,連帶著儀嘉帝姬都在宮裡頭風生水起,憑什麼哥哥和自己卻要吃那麼些苦受那麼些罪,天道輪迴,種什麼因得甚麼果,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在父皇跟前撕開樊貴妃偽善的面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