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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儂心儀篤清,她倒也想奮不顧身呢,可人家也要看得上自己啊,妾有意郎無情有什麼意思,都要像權大人和帝姬這樣兒才好,心中都有彼此,才能義無反顧。只可惜,帝姬目下吃了個敗仗孤身回來了,怕今後再不甘心地翻騰,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來。
鍾情的人是朝廷的敵人,興許還想將大周取而代之,安儂作為局外人瞧著,總覺著這段情從開始便是錯的,如今落下這樣天涯相隔的結局,也是必然吧。
小 福子沒有姑娘家那麼多感概,只是道:「橫豎殿下能平安回來就成,報信的說是當時太子那邊叫權泊熹逃了,依著我說…」他放輕了聲量,「逃了好啊,自此橋歸橋 路歸路,兩不相侵,帝姬也好重新開始。英國公府也算有誠心,咱們帝姬身份貴重,日後必沒有受氣的道理,安生下嫁才是正途… …」
安儂正要接茬兒,隱約瞧見前方亮起火光,她忙示意小福子閉嘴,兩人提著宮燈便迎了上去。
和齡這兒自打趕走蕭澤後她就心緒不寧,虎著張小臉兒,昏蒙的光線使她看上去像個黑了臉的母夜叉,周圍的宮人都跟死人似的把她往坤寧宮簇擁,沒人開口,一行人走在長街上除了「踏踏踏」的腳步聲便再無其他聲響了。
安儂和小福子一齊行禮問安,和齡乍一見到他們居然覺得分外親切,這宮裡也就這兩個是可以真正相信的人了。
她一路風塵僕僕,面上微有倦色,向安儂點點頭,轉頭朝太子的那群宮人道:「得了,你們各回各處當值去吧,我這兒不消你們伺候。」
那 起人面面相覷,猶豫了一會子就整齊劃一地躬了躬身,總算走了。和齡抬手在肩膀上敲了敲,做了一路馬車她累壞了,又要應付蕭澤,委實耗費心神,不由又想到了 泊熹。泊熹終究不同,她和他同坐馬車的時候絲毫不會覺得馬車顛簸,只希望路程能延長再延長,哪怕他冷冰冰著一張臉她也是甘之如飴的。
小福子自覺地上前給帝姬搭手,別的不敢多問,換上笑臉道:「您可算是回來了,餓了吧?奴婢早差底下人備好了飯食,都還暖著呢,您一回去就能用了!」
「可不是,都是您喜歡吃的菜色,一早就備著了,」安儂上下把帝姬打量著,問道:「香湯也備好了,殿下是先沐浴還是先用飯?」
和齡鬱結的心情因他們而和緩不少,心裡暖暖的,打起精神道:「我還真是餓了,一路上也沒心思吃點心。這麼的,回宮後先吃點飯,等沐浴完了直接睡覺,一覺到天亮,甭管什麼都明兒再說吧!」
她自己先作出釋然的模樣,他們便有意開解逗她樂兒也找不著由頭。
進坤寧宮後和齡原要去拜見蕭氏的,再怎麼說她回宮了也該去露個面,小福子卻道:「帝姬且慢,皇后娘娘有言在先,叫您回來後無需過去請安,」他手指頭向烏漆漆的天上指了指,「這會子天都黑了,娘娘怕要安寢的,您等明兒一早再過去也是一樣。」
和齡往主殿的方向張望了會兒,也不再堅持,心裡卻忍不住想,蕭氏要撮合她和蕭澤,最終也是得等父皇點頭,先前一直傳言說是父皇要同意的,卻為何過了這麼久也沒甚動靜,看來…蕭氏也不過如此,抑或是有什麼理由讓父皇遲疑至今… …?
這些問題不能多想,卻又不得不想,只是每每一想起來和齡就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是真不大好使,她現下就兩個心愿,一是能將自己婚期往後拖延就拖延,二是希望天上能掉下來個機會,讓她遠遠兒的離開皇宮,她情願天涯海角找泊熹去,也不要自己下半輩子都在蹉跎光陰里度過。
用完晚膳後和齡突然想起來,沐浴的時候就問安儂道:「儀嘉帝姬的親事還沒有著落麼?」
按說儀嘉年紀也不小了,不像她還有的周旋,儀嘉和泊熹的婚事黃了她就該另覓良人才是,難道真沒什麼計劃?不過只要儀嘉的親事一日沒有定下來,明面兒上皇后就不好過多提起她的親事,得按著順序來麼,得虧她是妹妹。
安儂一頭往浴桶里兌熱水,一頭道:「奴婢也是才打寧王府回來,宮裡頭的事兒知道的不多。」她尋思了下,似乎和她想到了一塊兒,「要是儀嘉帝姬的婚事能晚些定下來,其實也好,這樣也能叫您緩口氣。」
和齡笑了笑不置可否,晚上在床上睡得不安寧。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大約是睡前一直在為泊熹的安危操心,晚上竟是夢魘了,夢境裡泊熹渾身都是血,被一群兵卒逼到了山崖上,退無可退之際唇角揚起一笑,縱身躍了下去!
萬丈深淵裡他的身影頃刻間化作一抹黑點消失不見。
「不要———」和齡從床上驚坐起來,臉上涼涼的,抬手一摸才知道是哭了。安儂不敢進來,在外間榻上問了幾句,和齡推說無事,披衣起身在窗前站了會兒,心中五味雜陳。
常聽人說,夢境都是相反的,她這麼想著,勉強安下心來,只等著哥哥回來後才能得知消息。
但願太子是個繡花枕頭,宮裡錦衣玉食這麼長大的,哪裡有實戰經驗,受不了奔波路上病了提前回來才好。
她就這麼心安理得地「詛咒」了太子,又回身躺床上睡覺去了。這一回倒是睡得安穩,直到了翌日天亮了才醒過來。
安儂領人進來伺候帝姬梳妝打扮,收拾完後和齡便往蕭皇后那裡行禮問安,蕭氏還是那樣,面上笑容和熙,肚子裡全是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