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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夫人瞪圓了眼睛,忍了又忍,瞧著女兒這個歲數了,又是這樣的國母身份,手上拄著的龍頭拐杖才沒有敲在她身上,但仍是慍怒道:「怪我打小寵壞了你,教得你這般沒出息,想跟樊氏斗卻不得其法,什麼時候能長點心,我老婆子總有一日要蹬腳西去,屆時你有事找誰商量,到為娘墳頭上哭訴麼!」
「母親說的什麼話,您是老壽星,長命百歲!」蕭皇后起身坐到老母親身邊,她想是自己才兒說的不清楚,母親才以為她又是在異想天開。
略思忖一番,啜了口茶,慢聲慢氣道:「母親別不信,我瞧著這叫和齡的丫頭是我命里的轉機,女兒和樊氏鬥了大半輩子了,除了這後位,處處叫她占了先機,得虧是她沒有兒子,不過這也說不準… …嘖,不提她也罷。女兒的意思是,和齡這丫頭的來路恐怕不簡單。」
「哪兒不簡單?」
蕭老夫人耐著性子聽女兒發表高論,她因沒見過和齡,故此對皇后的話到現在為止並未上心。
蕭皇后翹了翹唇,慢悠悠道:「這幾日我一直在琢磨,世上無端端的,果真會有人與人的相貌如此廝像的麼,那一顰一笑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不單是這個,我之所以改了把她獻給皇上的主意,主要還是———」
她壓低了聲音,語聲里隱含著一絲難以掩藏的興奮,染著丹蔻的手指掐緊了杯壁,「女兒突然覺得這丫頭的嘴瓣兒和咱們皇上很像,越看越像…!」
蕭老夫人原還是聽著玩玩,到這裡她有些坐不住了,皇后言下之意,豈不是在暗指這位叫做和齡的小宮女兒,她是當年憑空從皇宮裡消失的淳則帝姬?
「果真就如此相像?」
「真真兒的,比黃金還真,」蕭皇后看母親對自己還有懷疑,不由放響了嗓門兒,「和齡為何不能是淳則帝姬?當年的事情誰說的清楚,皇上嘴上不說,心裡不定怎麼惦念著,要是能證實,我自此可算能揚眉吐氣了。」
當時蕭皇后告訴皇帝良妃的死是樊貴妃一手造成的,在那之後皇帝確實動了心思,便暗中派遣錦衣衛在民間巡查一雙兒女下落。
泊熹是早早兒就洞悉和齡和顧盼朝的身份,他自有謀算,等的是放長線釣大魚,如今皇后還真咬餌了。
不等母親開口,她迫不及待又道:「我因在內宮裡頭,調查起來不方便,此番召母親進來其實是想央求您,幫女兒尋人到錦衣衛指揮使權泊熹那兒走動走動。
這件事橫豎不能驚動東廠那幫閹賊,也只有權大人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給我個答覆,也好安我的心,若查證出來這和齡果然便是淳則帝姬,母親,樊氏的好日子可就不能長久了——」
話是這麼說不錯,蕭老夫人卻仍是存疑,會不會太蹊蹺了?
她拄著拐杖站起來,「成,回頭我跟國公爺通通氣,」突然笑了笑,「咱們家和錦衣衛素來是不錯的,這樣的小忙,花費些銀兩想來不成問題。娘娘且在後宮裡等著,把那丫頭看看好,等為娘的好消息。」
母女倆的談話臨近尾聲,在門外偷聽的,太子尚可面不改色,蕭澤卻神色恍惚。
兩人往別處走,蕭澤滿腦子還是剛兒聽見的驚天消息,雖真假還不能確認,但是足矣催生出他旁的心思了。
瞧了一眼就惦記上的可人兒,原想求了回府收房的,縱然覺得未免委屈了她,卻是沒計奈何。目下顯然不是這麼個情況了———和齡要真是周朝的帝姬,自己娶她豈非錦上添花?
他們蕭家到這一輩兒自己沒甚大出息,哥哥們也不得聖上器重,這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
可若是能娶到帝姬那就大大不同了,皇上為了女兒也會多待見蕭家一些,日後蕭氏無疑更是太子登基的助力。別的皇子再虎視眈眈覬覦皇位,也得先照照鏡子,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蕭澤抖開灑金川扇兒瀟灑地搖了搖,看著太子沉默如水的側弧,心裡計較了下,冷不防道:「殿下瞧淨瀾可與和齡登對麼。」
姬昀凝睇他一眼,眸光微斂,唇角抿了抿卻沒言聲。
☆、怯相思
「殿下?」
蕭澤一步繞到了太子跟前,把那扇兒在姬昀前方搖了搖,「我同您說認真的呢,想迎娶她,絕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姬昀溫雅地笑了笑,「母后也只是猜測罷了,若這宮女不是淳則帝姬,你又當如何?」
蕭澤猶豫了下,他倒不是被難住了,只是方才知道和齡竟然可能有這麼一重身份時他確然是歡喜的,能得俊姑娘,還能得權勢,如此「財色兼收」的好事保不齊就要落在自己頭上了,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那一回迷路還真是迷對了!
再講另一方面,一旦等確認和齡是帝姬了,他就央求母親跟皇后娘娘說道說道,放眼整個大周,蕭澤自問家世人品能夠與自己比肩的那也沒幾人了,要麼死了媳婦要麼年紀大些,恐怕皇上也瞧不上眼。
蕭澤自問自己同和齡有過幾面之緣,算半個熟人,不定她也心悅於自己,大實話麼,她鎮日呆在宮裡,見過幾個男子?
真是怎麼想自己怎麼好。
姬昀眸光澄定看著蕭澤,他琢磨什麼他是瞧得清的,復問道:「若她只是個普通宮女,你也娶回家去麼?」
「這…」蕭澤收了扇子,他方才一氣兒想得太多,突然被這麼問仿佛一桶冷水臨頭澆下,開口道:「我還是想娶她,不過她這身份上賤了一點兒,最好能叫皇后娘娘將和齡賞給我。要真能那樣,那感情好,父親母親也沒話說,和齡在府里也有臉面,下人們說起來就是宮裡下賜的,等閒不敢小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