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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熹眸中掠過一抹寒光,眼看著就要進一步動作,門口卻突然響起碗盆碎裂在磚地上的脆響聲,和齡嘴唇白著臉看著眼前的情景,視線飛快地在哥哥和泊熹臉上切換,往前站了一步,錯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淳,快走!」盼朝一見到和齡安然無恙心下就重重舒出一口氣,橫豎到這關頭了他自己的性命已是不那麼重要,妹妹是唯一的親人,不把她照顧好了,他來日九泉下無顏見娘親。
和齡被哥哥焦急的聲音一喊腦子裡陡然就活過來,她跨過灑落在地上的魚湯殘汁,腿上還是有點僵硬,又怕自己動作太大刺激到泊熹,故此只是小幅度地向前傾身,「泊熹,你冷靜一點… …」
和齡吞了口唾沫,緊緊盯住了那柄她曾經見識過厲害的匕首,生怕它移動一分一毫,結結巴巴道:「這裡,這裡畢竟是在老鄉家裡頭,別人好心好意收留我們住下,你卻…卻在他家行兇殺人,說得通嗎?」
泊熹深深凝睃著和齡,須臾目光向地上掃了掃,聲氣里聽不出他此時的心情到底是如何,「魚湯就這麼灑了?我原先還打算嘗一嘗的,也是可惜了。」
「你要喝魚湯我可以為你做,要喝多少都能夠的!」和齡瞟見哥哥的脖子和匕首相觸的地方滲出幾抹殷紅的血珠子,頓時眼前一黑,慌地拉住泊熹一隻手臂,「算我求你了,不要…不要再動了,都流血了… …」
泊熹不悅地擰起了眉頭,「和齡這樣卻沒有道理,君子報仇,天經地義不是麼?」
那邊廂盼朝趁著和齡分占了權泊熹的注意力,忽的矮下.身讓開了匕首,泊熹見狀也不見惱,他仍是對著和齡,面上微露出淺淺的憔悴和蒼白,指尖撥了撥自己的衣領子,「瞧見這個了?拜你的好哥哥所賜,還有我身上其餘的傷口,我不做點什麼它們也會不甘願。」
「我幫你抹藥,我今後每一日都幫你抹藥———」和齡的話都沒有說完的機會,盼朝就提刀向著泊熹殺了過來。
泊熹把和齡往邊上一推,反手從方桌桌肚下抽出一柄長劍來,「激靈靈」的寒光在屋內頻閃,耀得和齡伸手遮了遮眼睛,等她放下手時他們卻早已經殺到院子裡去了。
和齡心慌意亂,刀光劍影里不曉得自己要站到哪一邊好,她既不想泊熹再受傷,也不希望哥哥出事。起初她心裡還是更擔心泊熹多一點,畢竟他身上那麼重的傷她是親眼所見,一個傷患哪兒能打得過完好無事的人?
可接下來的發展全然出乎她的意料,泊熹哪裡像是一個負傷在身的人,他提劍的模樣毫不凝滯,招招皆是殺招,隨風招展的廣袖衣袂行雲流水一般,而哥哥就在他的攻勢下漸漸不敵,出手招式連她這個外行人都瞧得出來,越來越慢了,且全是在抵擋,更別提出擊了———
終於,泊熹一劍挑飛了盼朝手裡的繡春刀,轉手換在了自己手裡用作武器,眸中殺意凜然,提刀便朝盼朝左胸口刺去。
和齡心都提了起來,當下沒有多餘的時間考慮,閉著眼睛就攔在了哥哥身前。
繡春刀的刀尖堪堪在她眉骨處頓住,空氣中恍有金石之聲,和齡霍的睜眼,對上了泊熹冷沉的眸子。
她覺得自己連心跳都停止了,身後卻有一股力道將她向外推搡,盼朝氣道:「你過來做什麼!?刀劍無眼,仔細權泊熹傷著你!」
「…他不會的。」
和齡定定睃了泊熹一眼,轉過身面向哥哥,心有餘悸地望著他,「有話都好好說不成麼,哥哥為什麼要過來?現在鬧成這樣怎麼收拾,泊熹原先都要帶我離開這裡了———」
盼朝的注意力都在權泊熹身上,生怕他突然有所動作,嘴上卻道:「你是傻的麼,他對你從來不過是逢場作戲,此番更是成心帶上你引我上鉤,如此居心叵測之人,你期望他對你的心意作出什麼回應?」
身後刀尖還指在肩膀的部位,和齡身體僵了僵,卻不曾將哥哥的話放在心上。
兩個人之間經歷的細碎枝節第三個人永遠不懂,她記得他辛苦地背著自己爬上了山頂,也記得在詔獄裡泊熹怒極之下仍是不忍心殺她,還記得他昨夜裡怕她著涼抱著她上.床睡覺… …
點點滴滴不必一一細數,其中的酸甜亦只有自己清楚,若是逢場作戲的感情,絕不會那麼真切。
和齡心知今日必定需要一個了結,否則他日他們還是會打個你死我活,泊熹那裡暫時她無能為力,哥哥這兒卻有個速成的法子。
她跺了跺腳,心說也就這一次了!遂厚起臉皮踮腳湊到他耳邊道:「哥哥,我昨夜已經與他圓.房了。」
和齡說的煞有介事,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然後就那麼安靜乖巧地看著哥哥。
「你、說、什、麼?」
盼朝啟了啟唇,那張同和齡有幾分相似的俊臉上五官一瞬間都移位了也似,天打五雷轟也不過如此!
和齡好像害羞,低低道:「哥哥輕一些,難道要讓人都聽到嘛。」她想了想,把手放在了肚皮上,才要開口,盼朝一下子就炸開了,他雖是男人,對女人懷孕卻不是一丁點都不了解,吃驚地道:「沒見人這麼快懷上的,你莫不是在唬我!」
「… …」
和齡愣了愣,顧慮著身後的泊熹,她不好再和哥哥說太久的話了,便翻了翻眼睛道:「我何時說懷上寶寶了,這不是,這不是還沒吃午飯肚子餓了麼,哥哥竟想到哪裡去了,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