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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 齡早就和念繡不對路了,當下也不願意忍氣,就道:「是誰規定這句話只能用在砍頭前的,你是哪裡的王法,你真了不得,」她還不解氣,放下箸兒嘴巴歪了歪,用 念繡聽得清的聲音嘀咕起來,「也不知道是誰,要說騙人的功夫委實了得,得虧了我哥哥瞧不上你,不然你現今兒也要撇下他嗎?」
說到這個念繡就回不上嘴了,再者她也一直在偷覷他們大人的臉色,此際她見他嘴角向下沉了沉,便知大人不希望自己再與和齡爭執,只得閉嘴不敢輕易言語。
和齡說完後也察覺到泊熹微妙的變化,不知為何,她很慢地才反應過來:泊熹不喜歡聽她提起哥哥,甚至他對他應該很沒有好感吧,非但如此… …
和齡的眸光自然而然落到了泊熹的脖頸上,米飯勻勻的霧氣攏在他身前,依稀覷的清那道從脖領子裡蜿蜒而上的傷痕。
「看什麼?」
泊熹把視線從門外調轉回來,他仿佛在等什麼人。
清和的目光看著和齡,一手支頤,把碗向她推了推,微微莞爾道:「瞧你吃得香,不夠的話,我這裡卻還有。」
和齡瞪圓了眼睛,連連擺手表示自己不要了,低下頭喃喃道:「我飯量其實,素來是極小的,」掀起眼睫瞅他一眼,「… …是真的。」
泊熹略略揚唇,探手撫上她的臉頰,眸光柔得能將人溺斃一般,「嗯,我知道。」
和齡是小姑娘的心理,何況是面對從不曾如此溫聲軟語的泊熹,她頓時漲紅了臉,頭埋得更低了。
就在她低頭的時候,篤清匆匆從外頭走進來,「大人。」他站定,先是看了坐在方桌前的淳則帝姬一眼,得到泊熹允許後才附耳匯報了什麼。
「你先下去吧。」泊熹若無其事地擺擺手,篤清就向後退了幾步,再打眼色叫上念繡,兩人快步出了門。
「他們上哪裡去?」和齡探頭往外邊張望,「不叫篤清大哥坐下來用飯麼?」她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泊熹眼神閃了閃,一抹幽光迅速隱進眼角,輕言慢語道:「誰曉得,興許他們不餓。」
和齡撫了撫心口,眉頭間攏起一座若有若無的小山,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她正欲開口,泊熹卻道:「當真怕他們挨餓麼?」指了指門外拐角處的小廚房方向,「去瞧瞧魚湯好了不曾,若是還未好,便幫幫老鄉的忙。」
要她去幫忙也不是不成,可是怎麼就忽然要叫自己去呢?和齡站起身來,腳尖在地上打著圈圈兒,猶豫之態十分明顯。
「你放心去,我保證你回來的時候我還在這裡。」泊熹一眼就看穿和齡的心思,無非是怕他扔下她離去罷了,這明明是他自己都鬧不清的事。
他握握她的手,添了一把火補充道:「去吧… …我想吃。」
和齡面上表情一下子就生動起來,再不遲疑了,「好,我去幫忙!」她早就在琢磨了,泊熹身上的傷還未好全,就應該吃些雞鴨魚肉的補補身體,只是顧慮著他不吃肉食才一直沒敢提,現在他自己提出來要吃,她自然馬不停蹄就奔到灶上去了。
和齡才一離開,泊熹的臉色就暗下來,仿佛屋子裡的光線都隨之弱化。
吃了口涼白開,放下粗瓷碗,沒過多時耳邊驟然響起利刃破空之音,泊熹側身躲過來人襲來的繡春刀,眼角微一哂,兩指便併攏夾住了刀尖,唇角輕提,「來的好晚,還道寧王殿下尋不到此處。」
盼朝凝聚內力在刀尖,霍的抽出繡春刀向後猛退數步,表情凝重道:「阿淳呢?你把她如何了?!」
泊熹斂了斂袖襴,從直至終都端坐在方桌前,聽他有此一問不由得淡淡笑開來,「我倒聽不明白,寧王殿下何出此言,你竟是來捉拿我回去,還是來尋你那妹妹?」
盼朝不跟他逞口舌上的能耐,他左顧右盼,絲毫不見妹妹的影子,因過去多年對權泊熹的陰狠無情深有體悟,此時便受制於他,是以垂下刀刃恨聲道:「阿淳滿心裡都是你,為了你連我這個哥哥和父皇也不要了,你竟一點都不感念麼!害了她,你能安寢?」
盼朝話音方落,一柄冰涼的匕首卻吻在了他脖頸之上———
泊熹勾起唇角,眸中卻毫無笑意,「趁此良機,咱們的帳從頭至尾都清算清算,可好麼?」
作者有話要說:
泊熹vs盼哥... ... ... ...撕逼大戰
和齡:「我要上天台別攔我 T_____T」
☆、第110章 晝寂寂
他和他之間確實是有一筆帳。
盼朝曾經夥同祁欽一道兒把泊熹「害死」在沙斗子,得虧了和齡那時同金寶騎著駱駝從集上回來,她眼睛尖,這才救了泊熹。
如今思來未必不是緣分。
再有,便是泊熹這回在詔獄裡受的苦。他能活下來全憑著自己的意志力,還有那麼些幸運在裡頭,換作旁人在酷刑之下焉有生還的道理?只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泊熹愈發將削鐵如泥的匕首貼緊了盼朝頸間的皮膚———這柄匕首曾經不費吹灰之力割下了密果兒的腦袋,如今他照樣可以如法炮製要了寧王的命。
脖子上匕首冰涼的觸感讓盼朝微微繃緊了身體,他向後讓了讓,靠在了門板上,發出沉重的「砰」的一聲!
「和齡呢?你把她怎麼樣了,怎麼不見人?」
難得的是到了這份兒上他的心裡還有和齡,泊熹手上力氣倒是略緩了緩,褒獎道:「作為哥哥,你做的還是不錯的。」話畢,他倏地斂起笑容,抬高了眉毛,「不過可惜,今後和齡只能在清明前後才把你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