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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會像顧盼朝似的,為了不叫和齡為報仇的事情終日煩惱而不告訴她當年的真相,即使真相他掌握得也不完全,卻足矣告訴和齡了。
「是為了報仇。」
「為誰?」
和齡急切問道,胸口發緊,她記得發燒那時候就在哥哥那裡瞧出端倪,只是他不願意告訴她。
泊熹沉吟著,正待啟唇,忽的敏銳覺察到隊伍停了下來。他也不慌張,迎著純乾帝的視線只一看,下一息便低下頭去。
「是為誰??」和齡追問一句,她反應自然比泊熹慢,等意識到時皇帝已經走到了跟前。
「阿淳和泊熹在說什麼,朕可以知道麼?」皇帝的話語叫人辨不清喜怒,唇角似永遠含著如沐春風的笑意。
「皇上…」和齡吞了口口水,「也不曾說什麼,我是,覺得不可思議,我怎麼就成了您的女兒,我聽說是權大人調查出來的,是以向他掃聽掃聽… …」
「哦。這樣麼,他卻告訴你不曾?」
皇帝回想起在殿中隱約瞧見的場景,卻不點破他們早已相識之事,反寵溺地點了點女兒的額頭,輕笑道:「要叫朕父皇,而非『皇上』。阿淳記不得昔日之事,父皇卻記憶猶新。你眼中的朕是陌生的,卻不知朕熟悉你就像熟悉朕自己。阿淳明白麼?」
和齡驀地醒過味兒來,她再藏著掖著反倒會害了泊熹吧,他們是認識的,這點叫人知道也沒什麼,只是過程了細節無需提及罷了。
和齡往皇帝身邊靠了靠,手指無意識卷著頭髮道:「我同您說實話,今兒其實並不是頭一回見到權大人,」她說到這裡時泊熹略抬了眸,和齡感覺到,落落大方地朝他微笑,爾後再望著皇帝,「權大人是個好人,我和他算是點頭之交吧…!說過幾回話,可是他不曾透露我的身份,現下想來才知曉,原來他一直在調查我。」
真真假假的話最容易叫人信實,何況皇帝暫時不打算懷疑他失而復得的女兒的話。
他點頭道:「不錯,是朕命泊熹巡查阿淳的下落,」再看向泊熹,「此番帝姬回到朕的身邊你功不可沒,朕心中有數。」
能得皇上這麼一句可不是誰都有機會的,皇帝平時不愛誇獎人,越是在皇位上坐久了,瞧人就越是苛刻。今兒是瞧在女兒面子上,窺出女兒對權泊熹很是讚許,樂得給她做臉面,叫眾人知道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欺辱她初來乍到無所依靠。
一時泊熹謝過皇上讚賞,態度很是謙卑。
和齡定定望著他,心裡卻仍記掛著哥哥在為誰報仇一事,也迫切想知道仇人究竟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一直到回了宮,她整個人都心不在焉,再沒找著和泊熹單獨說話的機會。
蕭皇后動作很快,她將安儂和小福子撥過去伺候和齡,又命人拾掇出了幾間屋子給和齡暫住,坤寧宮的人早便得了消息,故此和齡甫一進之前住的小院兒里,裡頭宮人們便都出來見禮,霎時就跪得整個庭院裡烏鴉鴉一片。
和齡怪不好意思的,慢慢挺了挺背脊,叫大家起。
她突然就覺得自己很有做人上人的天分,摸摸鼻子,傻乎乎看著台階就咧嘴笑了。
安儂忙從人群中走到和齡身畔,小福子也過來了,瘦瘦高高的,長得很得人意兒。和齡各覷了兩人一眼,心說這樣安排挺好,都是認識的人,要冷不丁指派幾個她不熟悉的過來才讓人心裡不快活。
安儂是個妥當人,她一知道自己要在和齡身邊伺候就收拾好了和齡屋裡的東西,並自己的包袱,此時都拿在手上,小福子搭了把手,就一人一個,跟著和齡出了院子。
以帝姬的身份自然不能只有這麼兩個人伺候,只是今兒太晚了,又是倉促之間,皇后要應對聖駕,和齡這頭也就先將就一番了。
… …
這一夜和齡睡在綿軟到像是棉花糖和雲朵一般鋪就的床上,正所謂高床軟枕,她睡得舒適極了。
直到後半夜裡做了個夢醒過來。
和齡掀了錦帳在床邊深思似的盤腿而坐,不一會兒抓了抓頭髮,臉上漲得紅撲撲的。
她回想著那個夢,夢境裡有個男人模糊而英俊的面容。
古怪的是,看不清人面,她卻可以確定那人就是泊熹。他們一起賞花,一起游湖,他還很是溫和地餵她吃飯… …
和齡難堪地揉搓臉頰,嗚呼哀哉,自己居然已經到了做春|夢的年紀嗎?
☆、傾城賦
第二日和齡醒得很早,小福子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帝姬赤著腳丫子站在窗台前向遠處眺望,她周身沐浴在光華涌動的陽光里,雪白的寢衣垂至地板上,半露在外的腳趾圓潤而晶瑩。
小福子看得有些呆。
安儂領著服侍的宮人們後一腳進門來,她如今身價不同了,在帝姬身邊做一等宮女可和原先做灑掃夥計或送糕點有本質的區別,這是真真正正能夠有頭有臉地在後宮中行走了。
說起來,還都是因為和齡。
安儂在宮裡待的時候久了,接受能力很強,她在起初的錯愕後很快便感到欣喜,到這會兒過了一個晚上更是完全接受了和齡和自己的新身份,往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了!
主是主僕是仆,她得盡著心伺候。
見小福子傻站在那裡,安儂就做了個手勢叫後頭宮女們止步,提著裙角過去道:「有你這麼盯著帝姬瞧的麼,仔細別人以為你淨身沒淨乾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