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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姐姐年紀大不會曲解父皇。不過都這麼大了還不嫁人,過幾年就嫁不出去了吧!」和齡撇撇嘴,該呲達儀嘉的時候她克制不住。
皇帝不參與她們的對話,他退回去坐下,目光掃了眼權泊熹,無意見到他正看向一雙女兒的所在。皇帝眯了眯眼,卻察覺到他注視著的人似並不是儀嘉… …
眸光微深,純乾帝露出詢問的神色看向泊熹,「此番到底是淳則的錯處大些,依愛卿之見,朕該怎麼罰她為好。是關禁閉,抑或在宮門前罰跪幾個時辰?」
☆、橫波覺
皇帝這般問自然有他自己的計較,權泊熹不屬意女兒儀嘉他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他對和小女兒似乎———
剛兒那一眼,泊熹微微蹙著眉,神情同往常有明顯的差別。
泊熹往常仿佛對任何事情都不上心,突然對兩位帝姬的爭吵起興趣不是他的性子,否則也不會引起皇帝的注意。
不過純乾帝也只是起了狐疑罷了,為君者猜疑心重,沒事都能有事,更何況泊熹是當真的擔心和齡,便掩藏的再好,眼縫兒里也會被窺出不一樣的風情。
聽見純乾帝突然把問題拋向了自己,泊熹來不及收回望向和齡的視線,他頓了頓,慢慢地迴轉了身面向皇上,先不答話,只是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道:「臣適才聽儀嘉帝姬言之淳則帝姬用煮熟的耗子腦兒給她品嘗… …一整盤耗子,」他悠悠說著,忍不住有點想笑似的,一點細微的笑聲甘泉般流淌而出。
和齡咬著下唇,不期然間仰頭看向泊熹,清冽如水的眸光里倒映出他玉樹頎長的身姿。
見泊熹向皇帝拱了拱手,他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恕臣愚鈍,微臣倒不曉得宮裡頭一下子能尋出這樣多的耗子來,委實駭人。竟不知淳則帝姬何處弄來,」他大大方方地轉臉再次看向和齡,上身微微地下傾,禮貌至極,「殿下可否解臣下之惑?」
她還跪著,兩隻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住他。
泊熹長眉微挑,「殿下?」
他是了解她的,希望和齡能不意氣用事。在宮裡頭生活不叫做生活,這是適者生存。
和齡的帝姬之途太順暢了,她不知道君心難測這話,親生女兒又如何?皇帝有那麼多皇子帝姬,喜歡的程度自然不同,心愛的,恨不能將全天下最好的都交與他/她,不待見的,只叫他們過著相對平頭百姓而言不愁三餐的日子也盡夠了,有頭臉的宮人甚至都能欺負到不得寵的皇子帝姬頭上去。
泊熹眸色安然,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清淺表情,不會顯得太過熟絡,也不至於冷漠。
儀嘉帝姬瞧在眼裡,她拈起錦帕假意拭淚,聽了泊熹的話心直往下墜。
她不知道他是成心把話往這方向引的,只道泊熹是真的好奇,一時急起來,不大願意和齡把自己將她關起來的事抖露出去。
滿屋子人的視線這下都集中在了跪在正中藻井下的淳則帝姬身上,柑橘公公擺了擺拂塵,轉頭悄悄地留意皇上的表情。
皇帝正一手托腮倚在椅背上,倒叫人瞧不出端倪。
下首和齡轉動著膝蓋挪了挪身子,她別開盯住泊熹的視線,目光稍稍下垂掩住了眼裡的思忖。泊熹是知道整樁事情經過的,他自然也知道是儀嘉帝姬把她關在廢棄的宮室里放了那許多的耗子,卻仍這般發問… …
和齡一振,不禁抬眸對上了他蘊著淡淡疑問的視線———他和大家一樣,都在等她回答。
她心裡突然體悟過來,泊熹是真的在幫她。
和齡其實沒有那麼傻,之所以不說清楚只是因她那一刻看著儀嘉帝姬伏在父親膝頭哭泣訴苦的模樣…生出了嫉妒的情緒。
都是父親的女兒,為什麼自己吃了那許多苦甚至一度流離失所漂泊關外,儀嘉帝姬卻能夠錦衣玉食順風順水。如今儀嘉帝姬一受了這麼點子小小委屈就跑來皇帝父親的跟前掉眼淚求父皇做主,足見她打小兒是經常這般的。
只要一想到這個和齡就很不舒服,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發泄情緒,潛在的意識深處想讓父皇知道她不高興。也許還需要一點不問緣由地偏幫和信任。
只可惜,這位父親並不曾一心向著她。
純乾帝的話她聽得很清楚,他竟還問泊熹怎麼處置她好。和齡手指攥緊了裙襽,終於舍下心底深處對於父親這一角色那些顯得幼稚而天真的幻想。
可不是,儀嘉帝姬有錯在先,自己不能因為不高興有氣性就便宜了她,要罰一起罰,她讓她不好過了,她也別想好過!
仿佛身體裡一個阻滯的血脈疏通了,和齡一反之前破罐破摔的狀態,她配合著泊熹向他解釋,「大人有所不知,這些耗子是哪裡來的我卻也好奇的緊,問我我是答不出的,這個還得向儀嘉姐姐求教。」
「為何?」泊熹問道。
和齡捶了捶膝蓋,眸光卻隱約地望向一臉深不可測的皇帝,嘴上很實在地說道起來,「儀嘉姐姐約莫是不喜歡阿淳吧。」她聲音弱下幾分,仿佛還有點兒委屈,「我昨兒是饞了想上樹摘點柿子吃,儀嘉姐姐卻不知為何出現,她叫人在外頭鎖了宮門,要把我關在裡頭。如果單是這樣… …我宰相肚裡好撐船,可以不跟她計較,實際呢,得虧姐姐想的出來,她竟然使人往我身上丟耗子,放了數也數不清的耗子要來咬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