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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的倒周全。」姬昀淡笑道,不過話音里卻不是誇讚他的語氣。
太子唇角生來就微微上翹,這是打皇帝身上傳下來的,和齡嘴唇上也有這個微小的特徵,趕巧就被皇后盯上了。
似他們這般的唇,不言語時也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仿佛一直含笑望著你,叫人陶陶然。
蕭澤顯然沒聽出太子的話外之音。
姬昀也不多說,他想的是一旦這宮女的身份並不是淳則帝姬,那麼以她的相貌,他母后怎麼肯白白放過,帝姬的路子走不成,那就換身戲服重新粉墨登場,只是那時再要唱怕唱的就是「寵妃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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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蕭皇后正式在自己生活的這幕大戲裡找到了新的奔頭,皮影戲也擺弄的少了,除了等蕭老夫人從宮外傳消息進來,她三不五時還常把和齡叫到自己跟前說話兒,好吃好喝地供著不說,還叫小福子整天跟在後頭伺候她。
和齡從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平白多個尾巴是怎麼回事,她婉拒了多回,回回都被皇后笑著岔開了話題。
其實皇后也是因從葫瓢兒嘴裡耳聞了竇貴人的事,怕和齡這裡橫生枝節無人報信。
近來竇貴人龍胎不穩,三天兩頭的借著由頭引得皇帝過去。
她住在景仁宮的偏殿裡,這一宮主位乃是樊貴妃,樊貴妃表面上沒什麼,心裡卻泛酸,皇上來景仁宮不是為她就算了,可瞧完了竇貴人竟也不順帶來瞧瞧自己,果真是「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那肚子裡什麼阿物兒,是不是個帶把兒的還兩說,瞧把竇氏矯情的。
樊貴妃不曉得竇貴人之所以胎像不穩這裡頭有自己女兒的緣故,只道是竇貴人裝樣兒,她自己肚子裡沒消息,看見那邊天天挺著個大肚子心裡一日賽過一日的不稱意。
損陰德的事兒她不是頭一回做,親妹妹都下得了手,何況竇貴人肚子裡那塊肉?
十來年下來,真可謂駕輕就熟了。
一日午後,皇帝再次駕臨了景仁宮,卻是徑直往偏殿竇貴人那兒去的。沒別的原因,竇氏肚子疼得厲害,底下人怕了,悄悄瞞著去請了皇上。
竇貴人跟樊貴妃一個宮裡住著,她最是清楚樊貴妃的脾氣,生怕惹惱了她,故此每回不是疼得實在受不了了,她是不會使人請太醫請皇上的,怕的就是自己惹得六宮側目,這節骨眼兒上,孩子生不生的出來都成了問題。
樊貴妃本來是想親自動手的,她都把萬鶴樓召到跟前吩咐上了,萬鶴樓卻道:「娘娘莫急,依奴婢看,竇貴人這一胎怕是不能長久。」
他身上有安息香的味道,淡淡繚繞在鼻尖,樊貴妃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萬鶴樓便道:「前幾日竇貴人是叫那和齡給撞著了,才落得如今這般。娘娘何不靜觀其變,皇后那邊存心護著安倩的案子,您處置不得她,可這回不一樣,牽涉到皇嗣,那可不是玩兒的,皇后娘娘再想回護,那也得看皇上答應不答應。」
樊貴妃一掃連日來萎靡的精神,臉上煥發出一層光彩,「你確定她這一胎保不住?!」
萬鶴樓呵腰回道:「端看娘娘的意思。」
「你不是說她這一胎不能長久麼?竟還需要我們動手?」她皺著細柳眉,忽然又明白過來萬鶴樓的意思。
看竇貴人這三天兩頭請太醫的架勢,這孩子恐怕是真等不到出生了,便出生又如何,先天在娘胎里就不好,落了地也是個病秧兒,想來著實沒有出生的必要。
既然早晚出事… …
樊貴妃不禁笑出來,撫了撫自己細長的護甲,抬手在萬鶴樓頭頂官帽上不輕不重地一戳,呵呵道:「你瞧准個時機,咱們也幫竇貴人一把。她入宮以來一直太順遂,本宮怕她平坦路子走多了,日後不曉得天高地厚,等摔得爬不起來才後悔沒人給過她教訓。」
「娘娘宅心仁厚。」
萬鶴樓嘴角噙著笑,心中卻思量著另一樁事。
他得到消息,原來權泊熹近來並不是不受聖上器重,他反倒暗下里接了皇上的暗旨,只是究竟是叫他做什麼,他就不得而知了。
幫樊貴妃固寵打擊別的宮妃是萬鶴樓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情,但除此之外,他也意識到樊貴妃青春不再,而皇帝坐擁整座江山,「痴情」這麼些年已實屬罕見,何況他心知肚明,皇上鍾情之人本就非樊貴妃。
她不過是套了良妃的殼兒,用她莫須有的姊妹情深感動了皇帝,人一旦感動,沒有情義也有情義了。
皇上這麼些年下來對樊貴妃不像是喜愛,更像是一種習慣,隔三差五瞧瞧,眼裡算有她,卻不知這樣的「恩寵」還能持續幾時。
他得為自己打算,錦衣衛自打權泊熹接手以來,便不再是日薄西山的的頹勢,近兩年尤其事事要與東廠爭個高低。
這兩日英國公府不知為何私下裡和權泊熹有了交流,莫不是權泊熹果真的改了主意,一心一意自此要依附著皇后蕭氏?
千頭萬緒理不清,萬鶴樓別無他想,他打邁向樊貴妃那一日起就沒了退路,
甭管對錯,站到高位上下不來,如今也只能一條道兒走到黑。
權利的角逐,非死即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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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指揮使府邸。
泊熹近來很清閒,至少表面看來是這樣。
秋意蕭索,竹節斑斑瀝瀝,風聲過處龍吟細細。點一爐香,他坐在書屋裡悠然看書,紙頁很久才翻動一頁,發出輕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