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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他不理人了應該合乎她的心意的,她直接走人不就是了,可是和齡不樂意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腳,踩著微沾著水汽的青草就繞到了平廣王跟前,半是仰面道:「王爺有哪兒不滿意的,可否告知我呢?您這冷不丁就生起悶氣來,我心裡跟貓撓似的,我多難受呀。」
一株杏樹零碎地遮擋住了月光,斑駁的銀霜點綴在她帶著抹紅暈的小臉上,平廣王垂下眼睫,惜字如金開口說了一個字。
「蠢。」
和齡那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勁頭被他這一句話弄得泄了氣,她抿抿唇,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很不正常,怎麼能和一個才見過一面的男子說這許多話的,且這人還古里古怪的,他怎麼不說他自己蠢,偏生來埋汰自己,她又不欠他的,真是倒霉催的。
平廣王瞥見和齡撇起了嘴角,他似是無奈,瞧了她一會兒,須臾,親昵地抬起手指,點了點她略略嘟起的唇瓣。
和齡如臨大敵,戒備地退後一大步躲開他的手,可是無形之中,她卻並不討厭和平廣王的接觸,甚至,他殘留在皮膚上的溫度讓她一陣恍惚。
「果真認不出我麼。」
平廣王輕咳一聲,竟是換了個聲音,低低著道:「和齡… …我回來了。」
「你———」
和齡的眼睛瞪得溜溜圓,不可思議地望住這個能發出泊熹聲音的平廣王,她遲登登地看了她好久好久,腿都有些麻了,他也不言語,就這麼任由她盯著他研究打量。
可能是在皇宮裡待得久了,和齡現如今不是那麼輕易就會相信別人,更遑論是這位身為藩王才進京來的平廣王了,剛才他說想求娶她,現在又搖身一變,要冒充泊熹麼…?
這口技是向誰學的,太了不得了,那一聲「和齡,我回來了」,她幾乎想不顧一切拱進他懷裡,然而此時此刻,她卻不能大意,多一層提防總是沒錯的。
和齡強自定了定神,目光在杏花下的平廣王臉上身上仔仔細細地打了個轉,她終於想通為何自己初次見到他那一面會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的身量和泊熹相像極了,簡直一模一樣,以及他說話語調上的節奏,也是那樣的相似,還有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他現下的嗓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說是模仿,真可以做到如此程度麼,平廣王是怎麼這樣了解泊熹的,他騙她又會有什麼好處?
和齡滿心裡都是疑問,視線能發光一般定格在他的面容上。
「你這裡,」她踮了踮腳尖飛快地戳了下平廣王的臉頰,細眉擰了起來,難辨真假,便曼聲曼氣問道:「假使你是泊熹,那你的臉是怎麼了?」
泊熹還沒來得及給她一個回答,她就自顧自地合掌一擊,狐疑道:「我昔日倒是有聽說過易容一說,只是未曾得見,王爺這個卻是麼?您這是真的臉,還是只是一層假的皮囊」
「是易容之術不錯。」
泊熹攏了攏袖襴,拂去飄落在襟口的幾瓣粉色杏花,他眯了眯眸子,面上看不出多大的波瀾,輕聲道:「需要問這許多,你不信我麼。」
「世道不好,歹人何其多,我得防備著些。」和齡低下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直言道:「我聽說易容不是個簡單的事,摘取都極是麻煩。那什麼,我要是要求你拿下來給我看看後頭的真容…要是真有所謂真容的話… …你肯不肯吶?」
她這樣的試探在他眼中瞧著竟有幾分可愛,不過泊熹摸了摸臉,正如她所說,眼下光線不好,他取下來容易的很,等再要戴上卻要費些周章,總不能頂著原來的面孔堂而皇之在宮中穿行的。
「不大方便。」泊熹道。
「哦…」和齡糾結地咬了咬嘴唇,她料到的,想到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興許平廣王果真是泊熹假扮的呢?她抑制不住地亢奮起來,又有些害怕希望落敗,忐忑躊躇地給自己鼓了鼓氣,抬頭時表情卻一本正經。
「我要驗一驗,」她抬手二話不說直接呼在了他胸口,底氣十足地道:「泊熹這兒有一顆胭脂痣,若你是假扮的,卻不見得能知道。」
泊熹挑高了眉峰,緘默了一時方道:「你,要看?」
「是…是呀… …!」她的指尖在他胸口顫顫抖抖的,一鼓作氣道:「你怕啦,我就知道你是假的,是以不敢給我驗明正身。」
這話說的,好像她對他的身體有多麼了解似的。
泊熹側過臉摸摸鼻子,終是微不可見地頷了頷首。
作者有話要說:
泊熹內心: 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害怕你小姑娘看麼................. 【應該多少有點羞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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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捧金甌
他同意了就好辦了,不過現在蕭澤就昏睡在一邊兒的樹下呢,她肯定不能在這裡查看。
和齡忙把自己伸在平廣王胸上的手收回來垂在身側,故意咳嗽了幾聲,試圖找回些許女孩兒家的矜持,慢慢地道:「眼下天色已晚,王爺您離席太久終究不妥當,況且,這兒還有旁人———」
說到這裡,和齡掃了樹下的蕭澤一眼,敲了下手心做了個決定,「我聽見宮人閒話時提及,王爺往後這幾日都要進宮面聖,不知道聽差了不曾?」
泊熹把目光從蕭澤身上收回來看著和齡,話依然不多,「明日會進宮。」遲疑了瞬,他加了句話道:「聽聞是由宮人帶著逛御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