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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泊熹錯開目光,下意識尋找和齡,滿院裡卻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他抬手在額角揉了揉,黯淡的眸光逐漸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難得佇足對著天空發了會兒愣,這才轉身往浴房行去。
… …
和齡大氣不敢出貓在屏風後面,一陣錯雜的腳步聲後她知道那群侍女退出去了,不多時打門外傳來獨屬於泊熹的沉穩腳步聲,緊接著「吱呀」一聲,房門被從裡面關起來了。
他似乎不喜歡有人留在裡頭伺候,和齡確定現在浴房裡只有自己和泊熹兩個人。想到這裡,任是大剌剌如她也不禁有點臉紅心跳。
和齡咬著手指頭琢磨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應該在泊熹脫完衣服後再出去還是等他脫到一半再出去?
前者能讓她看得更真切一些兒,後者能給泊熹留下一塊遮羞布… …?但是後果殊途同歸,被他發現了,想必十分慘烈——
腦海里再天人交戰也於事無補,和齡不知不覺就把頭伸出去,預備先觀望觀望情況。其實想到就要能確定泊熹是不是哥哥了她還是很激動的,但是目下這份激盪的情緒顯然被面前「活色生香」的場景澆滅了,只在她頭頂冒出一縷細裊裊的白煙。
泊熹肩上的白綢中衣已經褪至一半,外衣搭在高高的雕花紅漆衣架上,她羞臊地捂著眼睛漏出幾條指縫細看,看到他若影若現的光裸背部,還有那一頭黑若鴉翅的齊整長發。
人在沐浴的時候心情都是放鬆的,泊熹顯然沒有注意到此刻和齡也在這屋子裡。他把頭髮攬到前邊胸膛上,半眯著眼睛,一隻手解褻褲的腰帶,另一隻手伸進浴桶里試水溫。
他的不緊不慢相較於和齡的渾身緊繃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她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麼,額頭上垂下的碎發都被汗水濡濕了緊貼在眉骨處,手指頭扣著屏風的繡面,仿佛周遭的空氣已經稀薄到無法呼吸。
泊熹很容易便解開了褲帶,他手一松,褻褲便順著腿部線條整個兒滑下去… …
和齡在心裡大聲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然後閉上了眼睛,可是她太緊張了,眼睛一閉身體突然就失去了重心似的往一邊傾倒,屏風吃不住她的重量,嘩啦啦彭嗒嗒連人帶屏風一氣兒倒了個乾淨利索。
那邊泊熹眉心一蹙,亂中有序,他倒是不慌不忙,轉手抽過衣架上外袍披在身上,踅身打量身後。只是一時竟有點瞧不仔細。
和齡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趴在屏風上,緊緊地捂住臉,膝蓋上一陣劇痛,然而再痛也比不過即將被泊熹發現她竟然是個偷窺狂嚴重… …
泊熹的腳出現在和齡跟前,她愈發的捂住了自己的臉,而他的眉毛也隨著視線的清晰越蹙越緊,眉心隆起一座小山丘。
「和齡,」泊熹的嗓音低低沉沉,聽起來意味不明,「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麼?」
「不是我,我不是和齡——」垂死的掙扎自然而然就出了口,她話說出去悲哀地發現,在這種危急關頭自己的嘴實在是笨的可以。眼前一陣陣發黑。
身子突然一輕,和齡被泊熹提溜著領子提了起來,她頑強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從耳朵到臉頰都紅得能滴血。
掩耳盜鈴有什麼意思?
泊熹緘默不語,須臾,他放下她,把她手指頭一根一根從臉上扒拉下來,沉聲道:「啞巴了麼?說話。」
和齡臉埋得低低的,過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囁嚅道:「你別惱我,我沒別的想頭,約莫是…走錯房間了… …?」
他好像笑了,笑得叫人身上直起栗。
修長的食指動了動,似乎猶豫,最終還是挑起了她的下巴。泊熹唇角半彎著,「你把走錯房間這話,再說一遍我聽。」
☆、悅君兮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輕輕抵在她下巴上,和齡被迫抬起臉來,然而眼瞼依舊低垂著。她是羞得不好意思見他,整個人恨不能挖個縫兒鑽到地底下去才好,蜷縮得快像個蠶蛹。
泊熹今兒竟然出奇的有耐心,她不說話他便等著。
和齡心話兒說這樣下去不是事兒,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想著,她自以為理直氣壯地抬眼看他,嘴唇咬了咬,弱巴巴地說:「才兒我在大人書房外頭,可是您不叫我進去,我多無聊啊,我就跟這院子裡頭轉了轉… …發現您的花兒開得極好,一朵一朵的漂亮極了,我們大漠裡都沒有呢!」
胡天海地夸一通總是沒錯的,她越說越順溜,離他的問話也越來越遠。泊熹唇角的弧度有加深的跡象,但是不像是友善的笑意。
「所以,」他抬指按在和齡上下翻飛的一雙唇瓣上,微側了臉,清潤中帶點沙啞的男低音如絲絨般叫人熨貼,「所以,和齡才不知不覺走到了這兒麼?」
和齡被面前人溫潤如玉的假象蠱惑了,他清俊的面龐半罩在低矮的暮色陰影里,薄薄的唇向上勾起,拉出一條姣好的弧度。
未挽起的烏髮因身體的前傾滑落至半露的胸膛上,影影綽綽間叫人神往,卻又委實看不真切。和齡呆緻緻望著泊熹的眼睛,咽了咽口水。
他好看得她想再親他一口… …
她的眼神落在泊熹眼裡自有不同的況味,那雙黑魆魆的眸子裡分明閃過什麼,情緒更迭之快卻叫人抓不住頭緒,幾乎是立刻就翻了臉。他把她鬆開,沉默著別過身道:「說不出所以然來麼?那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