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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澤眼仁一聚,登時歡喜起來,撥開儀嘉帝姬就跑了過去,邊跑邊喊道:「怎麼就穿成這樣式了,叫我險些兒沒認出來!」
他是男人,腿長速度快,三步並作兩步就把和齡攔在了路中央,她回頭望望,紅牆黃瓦里儀嘉正叉著腰往這裡探看,氣勢洶洶不減當年。
又轉頭看回來,神色疏離地打量著蕭澤,想叫他知難而退。
蕭澤自動忽略她見到他的反應,逕自笑道:「那晚上我吃醉了酒,酒醒卻不曾見著你…我分明記得先前看見了你的,咱們還說話了,卻不知是怎麼回事… …」
和齡不解,他吃醉了酒後後來自然是被人送回府去了,酒醒過來還能見到她那才驚悚吧。她覺得無法交流,指指後頭走過來的儀嘉道:「你們繼續,我就是個路過的。」
轉眼儀嘉就過來了,她現如今發現自己看見蕭澤和淳則說話就渾身不得勁,這感覺類似於當初看見權大人和淳則在一起時那樣———
酸得很。
儀嘉是打那天晚上和齡的一句話,才隱約意識到自己約莫是對蕭澤有好感。
他兩個年幼時也是經常見面的,只是見了面三回裡頭兩回在吵嘴,過往從未往男女情愛上聯想,如今看來倒是她自己遲鈍了。
儀嘉也不似往常似的捉住和齡一點小錯就不放,她忽視了她的穿著,譏諷的話是對蕭澤說的,「跟我說幾句話就臉紅脖子粗,見著你心上人了怎麼就變了臉?蒼蠅碰見有縫隙的蛋,臭味相投。」
蕭澤立馬擰起了兩道劍眉,不悅道:「你若是回回同我說話能換個語氣,我也不至於和你一個姑娘家嗆聲,顯得我小氣。」
「切,好像你不小氣似的。」儀嘉哼道。
他們就你來我往唇槍舌劍起來,外人插不進嘴。和齡摸了摸後腦勺,得,她還是趁機走吧,瞧他們兩個小夫妻倆似的,還吵嘴了呢,不若直接男婚女嫁罷。
和齡默默地退離了他們的視野,果然蕭澤也沒再追過來,她吁出一口氣,心下倒是敞亮開來。只是覺得女人果然善變,儀嘉先前多喜歡泊熹啊,又轉念一想,只覺儀嘉不知道平廣王就是泊熹真是太好了。
轉過一道彎,迎面已然坤寧宮了,和齡一摸自己身上這身衣裳,便把適才昂首挺胸的模樣收了起來,低著頭小碎步往前。
不妨儀嘉追了上來,她把和齡拉住了,竟是笑臉滿面,「淳則妹妹回宮啊,可巧,我正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問好呢!」
和齡心下腹誹:你倒是去啊,你拽著我說你要去見皇后娘娘,你當我傻是怎麼的?便回以一笑,道:「姐姐先請,先請。你瞧我身上這身實在不適宜見娘娘的… …」
儀嘉帝姬完全換了個人一樣,態度熱絡而親切,「不礙事,咱們一道兒走一小會兒路就成。」
她清楚是蕭澤一心要求娶淳則,只是不曉得淳則對蕭澤有沒有意思,若是有,她和他定是不能夠了。
懷著探口風的心思,兩人說不幾句話話題就會扯到蕭澤身上來的,和齡低眉斂目在儀嘉邊上貓進了坤寧宮,守門的宮人只道是儀嘉帝姬的宮女,便也未有多留意。
儀嘉勉強地扯了一會兒閒篇,這才言歸正傳道:「...說起來,英國公府委實是不錯的,畢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麼,阿淳妹妹深得娘娘喜愛,蕭澤的心意也那麼明晃晃的,卻不知你對他,當真半點想頭也沒有麼———?」
和齡乜了眼儀嘉,她就知道她突然變得這樣好的態度是為了蕭澤,果然就打聽起來了。這樣的發展也真是正中心窩,和齡輕咳一聲,正色道:「你我是姐妹,有些話我也就不拐彎摸角兒了,姐姐想想,喜歡一個人是能夠輕易就更改的麼,人最重要是要瞧清楚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
她說著,想到了第一眼見到的泊熹,那時候他身上都是血口子,嚇人得緊,她卻不覺得怕,就這麼將一個陌生男子帶回家去了,其實也是冒著風險的。倘若泊熹是個歹人,農夫和蛇的故事不就是變成他們了麼,也就不會有後來那些事。
「我心裡裝著權泊熹,別人家世人才再好,那也和我沒幹系了。」
這「別人」指代的便是蕭澤,和齡微微笑著望向儀嘉,「姐姐當初口口聲聲愛慕泊熹,如今呢,依舊如此麼?」
儀嘉臉上一紅,轉過臉道:「昔日權大人處處皆比別人強,我心生仰慕也是尋常。只是… …」她終究沒有放下戒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與她,忖了忖,卻是道:「他如今不知身在何處是生是死,你還是要等著他?」
她 後來也看出來,若論深情,自己是及不上淳則的。從去年秋日她聽說了權泊熹了無音訊,整個人都蔫蔫兒的,自己雖也很是不快了一段時日,可時過境遷也是很快就 想開了,究竟也只有她讓她瞧見了頗有形單影隻之感,是以後來她才不與她處處爭鋒,兩個人也算是能平和地說說話兒了。
走到岔路口,她們要分開了,便都停了下來。
和齡彎著嘴角,對著亮閃閃的日光眯了眯眼睛,容光瀲灩無匹,儀嘉怔了怔神,忽聽她語意含糊地道:「沒有永恆的等待… …我現下,已然遇見他了。」
儀嘉顯然沒聽懂她這意思,然而再要細問,她卻已經作別走遠了。
和齡很久都沒這麼開心了,嘴裡又哼起了小曲兒,一路回到住處,不想院子裡卻靜悄悄的。她跨過門檻,沿著抄手遊廊向明間走,安儂倏地端著雕漆托盤打明間裡出來,一看見她稍一愣,隨即小跑過來,急道:「您怎麼才回來,寧王殿下都等了好一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