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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心裡有溫溫的暖流源源不斷透過皮膚傳遞給她,和齡抬眼,忽然想起那塊被他擦過手後丟棄的錦帕。
她提醒他,「我的手很髒的,剛兒我還餵魚吃米來著,足這麼大一團!」她抽出手比劃著名,削蔥尖兒似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瑩白的弧線,「餵完我連手都沒洗,你難道不嫌我髒?」
泊熹微蹙著眉,漆黑的瞳孔里流露出寧靜深遠的況味。
他把她因跑動而散下的髮絲別到耳後,並不答話,她就那麼睜著大大的眼睛瞅著他。過了一會兒,他輕笑著問道:「跟著我做什麼,不怕被人瞧見麼?」
和齡鼓了股腮幫子,「橫豎我是不怕的,是駙馬爺怕叫人瞧見你跟我在一塊兒吧。」
他倏然深深嘆息,深埋在眼底的情愫微露出端倪,沉吟著道:「和齡是對我沒有信心,抑或…你是對我們的未來沒有信心?」
他垂眸整理她微散的領口,眸中閃過一絲狠戾的決絕,抬眼時卻莞爾輕揚著嘴角,捏了捏她氣色不佳的小臉,悠悠道:「放心。這事很快便可解決,我向你保證。」
這是可以保證的?
和齡歪了歪頭,額前絨絨的短碎發在陽光里折射出金色的暈澤,她朝他勉強地笑了笑。心裡卻認為這不過是泊熹的託詞,他也是束手無策吧,但是不想讓自己失望。因為,要想解決這賜婚一事就必須過皇帝這一關,自古軍令如山,除非皇上死了… …
「不可以告訴我你的計劃嗎,」和齡難堪地垂下了腦袋,腳後跟在地上搓來搓去,「皇后娘娘攛掇著父皇要把我指給蕭家,我實在不曉得怎麼違抗,便是你的賜婚旨意取消了,緊跟著我的卻會下來,泊熹…反正我是不要嫁給蕭澤的,我和他沒那麼熟,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眼睛裡亮亮的,突的道:「你帶我走吧———!我們可以去大漠,去回紇,我們走的遠遠的,風吹草低見牛羊,多愜意的日子,你說好不好?」
他唇角的弧度有一瞬的僵硬,很快恢復如常,眼神卻一寸一寸冷凝起來,淡聲道:「和齡,我們哪兒也不消去。」他的手在她後頸無意識地摩挲著,語意里蓄著柔烈壓抑的瘋狂,「你父皇他啊,很快便一道旨意也下不了了。」
「為什麼?」
她聽不懂,只覺得這一刻的泊熹很是陌生。他是這般的胸有成竹,讓她遍體生寒。
作者有話要說:不會虐和齡的,等和齡知道泊熹的一切,她應該是狠得下心的人……
☆、第89章 韶華傾
儀嘉帝姬同錦衣衛指揮使權泊熹的婚事就這般因皇帝的一道旨意而被從私底下的議論上升到了明面兒上,一時成了街頭巷尾酒肆茶樓里百姓們的談資。
和齡自聽到泊熹那樣破釜沉舟似的話後就有種不詳的預感,這感覺繚繞在她心頭揮散不去,連日來整個人都懨懨的。不過還好,他們的婚事定在命來初春,並沒有到迫在眉睫的程度。
純乾帝為女兒儀嘉選定了一個黃道吉日,希望女兒能夠在愛情的滋養下忘卻她母妃樊氏被賜死帶給她的傷害和打擊。
他果真了解女兒,儀嘉帝姬的狀態確實好了許多。只是皇帝無意中聽聞儀嘉和淳則有些口角,每到此皇帝就十分無奈,兩個都是女兒,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無意偏幫著哪一個。
和齡對權泊熹對好感皇帝並不是一無所知,甚至權泊熹對和齡的異樣他也是盡收眼底的,只是身為一個帝王,並不能事事以兒女的角度出發,恰逢英國公府蕭家有意求娶淳則,蕭家是前朝就存在的百年望族,皇后蕭氏及蕭家看好的不單是淳則,更是迎娶帝姬後所獲得的益處。
淳則帝姬同儀嘉不同的是她有寧王這個兄長,眼下留在京中的王爺為數不多,真論起來,寧王的才能和膽識是毋庸置疑的,這樣一個實力強厚的王爺對太子的地位無疑是一種威脅。
唯 恐太子方面對寧王暗下里實施刺殺等行為,皇帝便有意將才恢復身份的寧王外派到州府上處理政事,他本是好心,沒想這樣的行為反使得太子方面以英國公府為首的 勢力認為這是皇帝成心器重並抬舉寧王的表現,畢竟… …寧王是盛極一時的良妃娘娘的兒子,怎麼看,別個不成器的王爺都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純乾帝近來身子不大舒服,時常感到頭腦暈眩,幸而這不妨礙他亡羊補牢,他便徹底下了決心,將權泊熹作為儀嘉的駙馬,而淳則,為大局著想,她必須下嫁蕭氏,以寬太子一黨之心。
隔日便是馬球競賽,皇帝看罷手中一卷書放下,他揉了揉眉心滿目疲憊,只覺渾身乏力的很,請御醫來瞧過,卻瞧不出什麼不妥,只開了些寧神養氣的方子。
一旁伺候的柑橘公公上前道:「皇上,您的湯藥煮好送來了,在外間擺了一會子了,剛好入口,您看是不是…?」
皇帝往龍椅椅背上靠下去,呼出一口氣,擺擺手算是應允了。
柑橘公公便向外揚聲道:「傳———」
外間裡,密果兒端著漆盤神色凝結地往裡走,原本他如今升任東廠都督,是不需要做這些的,然而有些事,不親自經手畢竟不能夠放心。
密 果兒已經認命了,橫豎他如今同權泊熹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上了這條賊船,再要下來是不能夠了!權泊熹他自己愛慕淳則帝姬,為了破除既定的婚約可真是什麼都做 得出,原本這特製的無色無味湯藥還要過些時候再一點一點兒往御前送,而今權泊熹卻心急了。他才不得不加大分量,照這麼下去,皇上不出半月勢必要一命嗚呼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