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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希忍不住問:「那你呢?你本來是誰?」
穆仲夏沒有隱瞞,說:「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和,羅格里格大陸,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原來的世界,沒有機械師、沒有術法師,沒有術法石,沒有魔獸……說實話,我剛來的時候只覺得這個世界真是魔幻。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我那個世界的一切。」
穆希露出了一抹他來到這裡後的第一個淺淺的笑容。可他的眼角卻又有了淚水。他擦了下眼角,道:「一年半前,夏佐的父親認識了一位來自伊甸的尚階機械師,他想把夏佐的哥哥送去給他做學生。他花了很多錢,還多次請對方到家裡來……」
穆仲夏聽著聽著就沉了臉。那個所謂的尚階機械師看上了夏佐,想玩一玩。夏佐的父親不僅沒有嚴詞拒絕,反而想方設法把夏佐送到對方的床上去。
穆希很是悲憤地說:「我走投無路了,捅傷了他,拿走了他的錢,趁夜跑了。我當時就想著先回愛林郡,如果我的身體和母親埋葬在一起,我就和他們死在一起。」
穆希是真的絕望了。原本以為他可以拋開穆修私生子的身份重新開始屬於夏佐的人生,誰曾想,厄運再一次降臨到了他的身上。如果不是對那個很可能代替他去了亞罕,對「穆修」或許還活著的猜測,他可能根本會堅持不下來,會在母親的墓前做出傻事。
穆仲夏摟緊穆希:「你很勇敢,真的很勇敢。」
穆希流著眼淚說:「我一點,都不勇敢……永遠,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抗……」
穆仲夏:「你能安全地從暹辰國跑到伊甸,又從伊甸跑到亞罕,足以說明你的勇敢。留在亞罕,沒有人能再欺負我們,相信我。」
穆希內心還是慌恍然,但絕對比之前要好了很多。至少亞罕的雪季,可以令那些應該在追捕他的人望而卻步。不過他還是有點不安:「不會,給你和這裡的人,惹來麻煩吧?那個人是尚階的機械師。」
穆仲夏拍拍他:「那你就讓自己成為冕階的機械師,讓他在你面前再也不敢造次,不敢起歹念。」
穆希愣了下,眼裡隨後有了光芒。
穆仲夏:「你留給我的機械學知識無比的寶貴,謝謝你,穆修。」
穆希的眼淚再次湧出,他卻微微笑著搖了搖頭。雖然看著自己熟悉的身體裡有一個陌生的靈魂,但想到自己的身體還活著,他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泰瑟爾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只有緊繃的身體泄露出他內心的震盪。洗完碗的阿必沃、阿蒙達、卓坦、通旭和烏哈根看到阿父(鷹王)站在門口,並沒有上前打擾。幾個人彼此間眼神交流了一番後,阿必沃帶阿蒙達回去了。通旭今晚跟卓坦和烏哈根一起住,他先回去拿被褥。
朶帳內,穆仲夏還在說:「我跟泰瑟爾說,穆修的身體裡有兩個靈魂。一個是穆修,一個是穆仲夏。白天是穆修,晚上是穆仲夏。穆修因為不能接受凡露絲的要求消失了,只留下了穆仲夏。泰瑟爾對此十分的愧疚,他始終覺得是他害了你。」
穆希也不知道該不該怪那個帝瑪塔男人害了他。不過他還是誠實地說:「哪怕沒有那一次,以後凡露絲也會為了別的事情逼迫我的。」
穆仲夏:「我不知道你還活著,我給你建了一個衣冠冢,你母親的遺物我也放在了裡面,是一個術寶箱,需要機械學達到邢階以上才能打開。」
說完,穆仲夏從脖子上摘下他一直隨身戴著的項鍊,戴在了穆希的脖子上。看到他一直以為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上,穆希的眼淚再一次滴落。穆仲夏抱住他,陪著他。
直到朶帳內的兩人不再談那些令人「驚悚」的話題,在門外站了不知多久的泰瑟爾才敲開了門。泰瑟爾渾身冰寒地進來,穆仲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泰瑟爾的身上散出。穆仲夏伸手握住他的手,吃驚:「這麼涼!你一直在外面?」
泰瑟爾:「和泰拉逽談事情。」
「快暖和暖和。」
穆仲夏把泰瑟爾推到取暖器前。泰瑟爾一進來,坐著的穆希就站了起來。這樣強壯的男人總會給他帶來一種壓迫感。而且這個男人比送他過來的那個男人看起來還要強壯高大一些。
穆仲夏給泰瑟爾倒了一杯熱水,說:「泰瑟爾,你馬上要出征了,你不在家期間,穆希就和我住。等你回來,我們在附近給穆希打一頂朶帳。」
泰瑟爾點了下頭。
穆仲夏:「那今晚……」
泰瑟爾:「我住阿必沃的朶帳,木宰留下來陪你。」
穆仲夏站在坐著的泰瑟爾身後,捏捏他的肩膀:「今天晚了,明天再跟你細說。」
泰瑟爾始終緊繃的身體瞬間柔軟了下來,點了點頭。
泰瑟爾沒有久留,抱了一床被褥就走了。泰瑟爾離開後,穆希說:「他對你很好。」
穆仲夏:「是,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走到穆希面前,他真摯地說:「穆修,謝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在我原來的那個世界,我得了絕症,因病而亡。」
穆希抿了抿嘴:「我也占據了夏佐的生命。」
穆仲夏:「我們是兄弟。」
穆希沒有反對,他眼角紅了紅,用力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木宰過來了。穆仲夏去洗漱了一番後就招呼穆希上床休息。兩個人各自一個被窩,地台下是木宰。穆希時不時就往木宰那邊看。在他以往的兩世生命中,被這樣一隻看起來無比溫順的龐大野獸守護是絕對零經驗的事情。但看穆仲夏,卻是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