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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穆仲夏……釋迦那陀已經想不起來他上一個見到的平易近人的機械師(術法師)是在什麼時候,又是誰了。如果穆仲夏不穿機械師袍或術法師袍,誰能看得出他是術法機械師?他更像一個陽光的鄰家大男孩兒,他說話永遠是那樣充滿了溫和。或許,就是因為他從來不認為自己作為術法機械學就多麼高人一等,他的心思都在術法機械的研究上,所以,他才能具有那樣的天賦,所以,他才能走的那樣的遠。如果,他不是希伯人;如果,術天大陸距離羅格里格大陸不是那樣的遙遠,他和穆仲夏或許能成為知己,成為彼此間很重要的朋友。
收回目光,釋迦那陀飄散的思緒又回到了他的學術研究上。工作室到了,釋迦那陀從車上下來。金色的術法師袍在白雪的反射光芒下閃爍著點點的金光。走進工作室,釋迦那陀摘掉護目魔鏡,脫下厚實的皮草大衣,很快投入到了工作中。雪季過去,他就必須離開了,他希望在他離開前,無線通訊的技術能有一些進展,他希望若干年後,當這片大陸的人們可以遠距離無線通話時,他們會想起,曾有一位術天大陸的術法機械師為無線通訊的實現,做出過那麼一點點貢獻。
雪花又落了下來,工作室內,幾位大師們埋首於各自的演算中。塔琪蘭就一個術法陣問題提出了疑問,釋迦那陀立刻走了過去和她一起討論。孟日大師又招呼烏雲琪和寶都圖大師就某個機械材料的處理共商對策。
另一人的工作室內,穆仲夏對著黑板上的三張圖紙蹙眉深思。機甲需要更新換代,對現有的機甲,穆仲夏每一次在看機甲對戰時都會有新的想法,也都能發現新的問題。可要解決這些問題,卻不是隨便動一動機械筆就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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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魔象的號角嗚嗚吹響,隨著一場場的大雪落下,帝瑪塔人出征的日子到了。釋迦那陀從圖紙中抬起頭,問:「什麼聲音?」
塔琪蘭放下畫筆:「那是巨魔象的號角。帝瑪塔人該出征了。」
嗚——
整個寨拉穆頭領部落的上空,巨魔象的號角一聲聲吹響。同一時間,不同的部落,巨魔象的號角響徹。風暴平原深處,又一次聚集起來的荒獸向著被大雪覆蓋的亞罕摩拳擦掌。
寒風中,帝瑪塔人的粗獷與野性在巨魔象號角的伴奏下,在大風雪的肆虐中,淋漓盡致地展現在這一冰雪世界中。所有在工作室中的機械師和術法師都走了出來。這是帝瑪塔人每一年除了雪神祭外最重要的時刻;這是亞罕以外世界的人們,永遠都體會不到的時刻。
巨魔象仰天長嘯,戰馬嘶鳴,號角鼓動。大巫向雪神祈禱,祈禱這一年的雪季出征,帝瑪塔勇猛的男兒們能再一次擊退荒獸,能再一次平安歸來。寒風吹起穆仲夏散落在帽檐外的頭髮,菸灰色被白色的雪花模糊了色澤,他和大頭領泰瑟爾站在一起。卸任雄鷹衛鷹王的他,在他擔任大頭領的第一年,泰瑟爾仍然會隨大部隊一起出征。
和孟日等大師站在一起的釋迦那陀,那雙幽深的眼睛被墨鏡掩藏,無人能看到他眸中的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這大風雪中,他那雙眼中的震撼。他仿佛看到了希伯帝國的戰士們,在面對進攻的石蠻人時的無畏無懼的悲壯。但,卻也有不同。帝瑪塔戰士的臉上,是無畏的戰意,他們並不悲壯,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一年年荒獸的進攻,因為他們有了更厲害的武器去對抗荒獸,去贏得戰鬥的勝利。
巨魔象的號角……釋迦那陀看向那一頭頭龐然大物。他看到帝瑪塔人中據說是戰鬥力最強悍的雄鷹衛的鷹王——那個一條腿是假肢,塔琪蘭都男人——抓著從象背上墜下的繩索身體靈敏地攀登上去的男人。無論帝瑪塔人有多少術法機車,據說每一次出征,鷹王都要在巨魔象的背上率領大家,那是鷹王的地位與實力的象徵,那是不隨著帝瑪塔人生活富足與否而會改變的血統印記。
希伯國的戰士身影與眼前帝瑪塔戰士的恢宏氣勢交織,釋迦那陀閉了閉眼睛。大巫的祈禱結束,泰瑟爾牽著穆仲夏的手先帶他上了術法機車,隨後,同樣要前往前線的塔琪蘭帶著泰雲珠和慶娃上了另一輛機車。汗巴納過來把釋迦那陀帶到大頭領的車旁,釋迦那陀彎腰上了車,和穆仲夏坐在一起,泰瑟爾坐在前方副駕駛的位置上。
孟日、烏雲琪和寶都圖三位大師不去。塔琪蘭也要參與風暴平原的開發工作,加上這是泰拉諾作為鷹王出征的第一年,她勢必要全程跟著。所有人準備就緒,巨魔象的號角再次響徹,大軍,出發!
第三百二十九章 純粹
寒風列列,肆虐的風雪把整個亞罕籠罩在冰雪的銀白中。一股熱液飆射在雪地上,留下隨之暈染開的鮮紅。倒地的荒獸,傷口湧出的血液很快被凍結。呼嘯的寒風壓不住戰場上的咆哮與獸吼。一具具荒獸的屍體染紅了腳下的雪地,風雪掃過,荒獸的身體很快被白色覆蓋,最終變成紅白雪地中的一個個白色的小丘。
巨魔象和荒蠻象的嘶鳴完美呼應著戰場上滿目所及的廝殺。整個前線戰場上,各色術法攻擊給鋪天蓋地的雪花帶來數種色彩。可這樣的色彩落入一人的望遠鏡中,卻只是令人心顫。分不清倒下的是荒獸、還是魔獸;看不清被圍攻的是戰士還是戰馬……風雪阻隔了視線,哪怕有望遠鏡,入目的最清晰的也只是無法被白色掩蓋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