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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婉瑩拉了一把藍氏,喚道:「娘!」
提醒她還有太妃跟一眾外人在場。
賀太妃蹙眉問道:「她當年不過是五六歲的孩童,你想讓一個孩子說出什麼?」
藍氏半靠在烏婉瑩身上,閉了閉雙眼,眼淚砸在地磚上。
痛苦不堪。
她的孩子就算不是被烏雪昭剋死,也跟她脫不了干係!
烏雪昭目光落在藍氏悲痛的臉上,道:「您當年拿去給道士算的八字,是錯的。」
錯的?
藍氏睜開眼,直愣愣看著烏雪昭。
怎麼可能!
烏雪昭屈膝先回兩位太妃:「臣女出生時體弱,生母有所擔心……便對家族裡的人隱瞞了臣女的八字。臣女真正的八字,只有家祖母、家父兩人知道。」
連藍氏和荊氏都不知道。
所以從一開始,藍氏找人算的就是錯的。
命格更是無稽之談。
烏雪昭又看著藍氏,靜靜地眨著眼,溫聲回答她上一個問題:「弟弟的死,您當年問過我數次,我也答了您數次。」
藍氏愣然回想。
烏雪昭她答的什麼——她答的「不知道」「不記得」。
僅此而已。
這叫什麼回答?分明什麼都沒答!
藍氏冷冷一笑:「我既拿錯你的八字,你怎麼從來不說?等到現在才說。」
烏雪昭眉目不動,唯有衣角在夜風裡輕輕浮動,她淡淡地問:「說了您信嗎?」
藍氏怔怔無語。
她不信。
住持低低地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善哉,悲哉。
若非為解藍氏心結,烏施主只怕今晚也不會說出自己八字的秘密。
只可惜藍氏已經魔障,這般也未必能讓她相信當年之事和烏施主無關。
賀太妃擰著眉,輕微地搖了搖頭。
沒想到什麼命格詳不詳的,鬧這麼大動靜,剖開來只是這樣的事。
烏婉瑩這會兒反應倒快,拉著藍氏重新跪下,向兩位太妃懇切求情:「家母這些年憂思成疾,不能自控,請太妃寬容一二。」
「你們烏家的事,本宮不管。」
賀太妃先掃視了貴女們一眼,最後目光落到假道士身上,冷笑道:「本宮只管擾亂祈福之人!」
眾人皆跪。
尤其那些鬧出頭的貴女們,惶恐又忐忑。
道士更是魂不附體,索性直接趴在地上。
榮姑姑在賀太妃耳邊小聲提醒了一句。
賀太妃若有所思,正要發落道士。
「什麼事驚擾兩位太妃,都這個時候還不得休息?」
桓崇郁從寶殿裡出來,長身玉立,拾級而下,嗓音與冷峻眉眼皆漠然。
鄭喜隨行,在台階上高聲道:「聖駕至。」
眾人聞聲,再行大禮,參拜帝王:「吾皇萬歲。」
烏雪昭也跪在其中。
她當然知道,玄元住持不是平白無故過來揭穿那道士的。
許是她給自己的錯覺罷。
凡遇壞事,帝王總在她身後,悄然相護。
賀太妃回眸:「皇帝,你怎麼來了?」
他從佛塔那邊過來。
該看見的也都看見了。
桓崇郁面色微沉,走到兩位太妃跟前,淡聲道:「朕在佛塔上見殿前兩排銅爐火,聽聞太妃都在這裡,過來瞧瞧。」
鄭喜設座。
桓崇郁沒坐,他冷眼看著底下跪著的人,最後眸光落及某處,顯然變得溫和。
烏雪昭似有所感,輕抿唇角,覺得發頂似有那人掌心的溫度。
靜太妃緩聲道:「都驚動皇上了。不過事情已了,就是個邪道士作祟而已。」
賀太妃緊接著就道:「本宮正要先發落此人。佛門清淨地,又在祈福期,乾脆將這邪道士交給……」
「乾脆將這邪道士交給錦衣衛處置。」
桓崇郁輕勾唇角,問道:「太妃以為如何?」
交給錦衣衛,那能不大開殺戒?
靜太妃臉色稍變,道:「皇上,這時候還是不宜傷及人命……」
桓崇郁笑意不抵眼底:「太妃說得對,不宜鬧出人命。」
「謝秉期。」
「臣在。」
桓崇郁聲音冷且輕:「拖下去,別讓他『死』。」
要讓他生不如死。
「是。」
謝秉期走到道士跟前,沖他笑了笑。
他盯這道士可太久,總算弄到手了。
謝秉期,錦衣衛指揮使的大名,大業第一煞神,誰會沒聽說過?
道士臉色灰白一片,一股熱流從兩腿里流出,兩眼一翻,半昏死過去。
謝秉期走到道士面前,拽著他後衣領,真就是把人給拖走了。
地磚上兩條水痕。
貴女們大驚失色。
這、這道士……真沒規矩!
還有那煞神謝秉期,更嚇人了!
賀太妃見狀,皺了眉頭吩咐榮姑姑:「先把人都送回客院。」
這位帝王行事,半點不講情面規矩。
看看這會兒把人都嚇得。
榮姑姑也是變了臉色,連忙把沒出閣的貴女們,都先打發了回去。
烏婉瑩深深地看了烏雪昭一眼,同宮人一起攙著藍氏,先行回去。
她早已心亂如麻。
怎麼會這樣,她弟弟根本不是烏雪昭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