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是茵姐兒。
烏雪昭心裡一驚,抬眸看向有響聲的方向。
不等她說什麼,桓崇郁已經先朝那邊去了。
鄭喜隔著花窗看到兩人的身影,趕緊跟了過來。
烏雪昭和桓崇郁,在另一個設偏廳的庭院裡,看到了茵姐兒,她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竹篙,準備爬上椅子,去把鸚鵡弄下來。
烏雪昭撇下天子,快步靠近,喊了一聲:「茵姐兒,快下來。」
茵姐兒一腳踏上椅子,一手撐著竹篙,見了三個來人,愣了一會兒。
怎麼會有男客?
烏雪昭怕茵姐兒摔了,趕緊把人抱住,扶下來。
再就是要給天子行跪拜大禮。
桓崇郁慢悠悠走過去。
鄭喜跟在他身邊,正要張嘴提示茵姐兒行禮,桓崇郁卻抬了手,示意他不要暴露身份。鄭喜會意,略退了一步,笑看著烏雪昭說:「姑娘的妹子還怪虎的,和姑娘可不像一家人。」
烏雪昭有些羞赧。
卻也將天子今日著常服,不欲透露身份的舉動,都看在了眼裡。
茵姐兒卻不喜歡有人說她姐姐,拿著竹篙,看著鄭喜高聲道:「誰說我跟姐姐不是一家人,我們明明長得一樣。」
一樣漂亮。
當然,姐姐可以比她多漂亮一點。
烏雪昭心都提了起來,又見對面那人似乎並未生氣,才攬著茵姐兒的肩,低聲提示:「還不快見禮。」
茵姐兒打量了桓崇郁一眼。
只一眼,她就老實了。
這人長得格外好看,尤其是那鳳眼,可偏也是他冷冰冰的眼神,叫人害怕。
茵姐兒也只是膽子大,卻並非不知禮數。
這人長相如此出挑,衣裳料子也華貴,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
又能在永寧侯府里來如自如,必然是本府的人。
既是主家,到了人家的地盤,就要客客氣氣的。
茵姐兒把竹篙給了烏雪昭,衝著桓崇郁,像模像樣地福了福身子,十分得體地說:「見過郎君,請郎君安。」
「起。」
桓崇郁說。
茵姐兒起身後,卻未向鄭喜行禮。
她並未見過太監,不知太監臉皮白,喉結不突出,逢人笑眯眯。
眼前誰是主子誰是小廝,一目了然,她這會兒是把鄭喜當普通的小廝了。不過鄭喜年紀大,眼看著都過了而立,大約在她眼裡,這是她見過年紀最大的小廝了。
烏雪昭本想直接帶茵姐兒走。
茵姐兒可沒打算走,她又沖桓崇郁行了個禮,問道:「郎君,有隻小鸚鵡掉在房上了,你能幫忙救一下它嗎?」
鄭喜忍不住心中一驚。
還是頭一次有人敢使喚皇上做事的。
烏家的小丫頭膽子夠大的。
連烏雪昭也是心裡沉了沉。
桓崇郁只是吩咐鄭喜:「去。」
烏雪昭想說不用,找別人來就是。
鄭喜可是內侍大太監,在宮中,乃是奴才中的主子身份。
他若為此受傷,也並非小事。
鄭喜已經應道:「是。」
烏雪昭也就不好出言阻止了。
茵姐兒喜得藏不住,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齒,開心地看著房頂。
烏雪昭微微握手,指尖幾乎觸到了自己汗濕的掌心。
趁著鄭喜爬上椅子,舉起竹篙撈鸚鵡時,她悄悄用餘光瞥了天子一眼。
他站在她身側,面色如玉,疏影輕拂過他的眉眼,眸色雖冷,卻漆亮有薄光。
天子似乎……挺好說話的。
只一眼,烏雪昭便收回視線,去看鸚鵡的動靜。
鄭喜其實有些功夫在身上,上了椅子之後,即便捏著竹竿的尾巴,也能很好地控制住竹竿的用力方向,挑開玄鳳鸚鵡腳上的瓦片,使它逃了出來。
但天氣過熱,這樣的炙烤之下,玄鳳鸚鵡有些脫水,腳不著力。
小鸚鵡在瓦片上蹦躂沒幾下,就沿著瓦檐摔了下來。
茵姐兒提了裙子過去,把鸚鵡兜在裙子裡接住了,一臉欣喜:「姐姐,還沒死。」
烏雪昭過去撿起鸚鵡,查看了它的腿,不忍心告訴茵姐兒,傷了腿。
茵姐兒也自己看出來了,雙手捧過鸚鵡,鼓著嘴,就要哭。
鄭喜從椅子上下來,微笑說:「交給我吧。」
茵姐兒看了烏雪昭一眼,拿不準主意,烏雪昭點了點頭,她才小心地把鸚鵡交給鄭喜,千叮嚀萬囑咐:「你一定要救下它。」眼裡已然含了一泡酸酸的淚。
鄭喜應道:「這個自然,姑娘放心,能救活肯定救活。」
茵姐兒這才放心一半的心,拽著烏雪昭的胳膊,想起該回去了。
烏雪昭和茵姐兒一起,同桓崇郁告辭。
桓崇郁輕輕頷首。
鄭喜給她們指了路。
烏雪昭牽著茵姐兒走遠了幾步,又聽鄭喜喚道:「烏姑娘,你的帕子。」
摸了摸才發現,帕子不知何時從袖子裡掉了出去。
一回頭,帕子正在天子手中。
烏雪昭又走回去,小聲道:「多謝。」
她想從桓崇郁手中拿回帕子。
他卻急著沒給。
桓崇郁徐徐地將帕子遞過去,稍稍俯身,帶下來一陣淺淡的龍涎香,在她耳畔,以旁人聽不到的聲音,說:「下次見到朕,別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