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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掌柜見過鄭喜的徒弟,因此立刻把人迎去了鋪面的後院說話。
內侍一身普通的裝束,可宮裡出來的人,到底氣度不凡。
丁掌柜可從未接觸這樣的貴人,心裡是發憷的,眼睛都不敢看內侍。
內侍知道眼前的平頭百姓怕自己,便和氣地笑著問丁掌柜:「雜家來也沒什麼別的事,就是問一問烏姑娘的近況,不知姑娘近日在忙些什麼,一切可都還好?」
丁掌柜鬆了口氣。
原來是問這個。
小東家的近況麼,那肯定是不好的。
但人家有意照拂,已是恩情……他若真的替烏雪昭在貴人跟前告狀,就是不識趣了。
再怎麼想替烏雪昭出氣,丁掌柜還是忍了,他儘量保證語氣的平和:「姑娘都好。」又很克制地說:「家裡有宴席,原本要借的一扇屏風叫別人先借走了,姑娘近日就在家繡屏風,今兒正好送我這兒來裝裱。」
內侍道:「什麼樣式的屏風,帶雜家去瞧瞧。」
丁掌柜笑道:「貴人稍等,小人去抬來就是。」
內侍「嗯」了一聲。
丁掌柜將箱子抬進後院裡,給內侍看。
那內侍見慣了宮廷御用之物,一眼就看得清這些繡活兒的好壞,他蹲下去拾起瞧了瞧,不住點頭道:「好,繡得真好。」
又想到烏雪昭的繡技,不是他可以評論的,便雙手放了回去。
問過之後,內侍便回去稟了鄭喜,嘴裡直夸:「姑娘的繡技不輸宮裡的繡娘,繡的鳳凰栩栩如生,師傅您該親自去瞧瞧的。」
鄭喜瞪了徒弟一眼,眯眼道:「蠢貨,姑娘的好繡技迷了你的眼?事兒只看一半,怎麼當差的?」
徒弟卻是不解。
鄭喜沒多解釋,去到了桓崇郁跟前,找到空當就提了屏風的事:「……烏姑娘借不著屏風,正自己個兒在家親手繡。」
桓崇郁聞言,頭也不抬,淡淡地道:「你去朕的私庫里挑兩扇屏風送過去。」
鄭喜暗暗高興,這不就拍對了馬屁。
他道:「奴婢記得您私庫里,有一對琉璃屏風還沒上冊,一扇粉琉璃,一扇冰藍琉璃,送出去旁人也瞧不出來是御用之物。只不過……」
滿京城裡,約莫也只有王公貴族才用得上這樣的屏風。
以烏雪昭的家世,是用不起這兩扇屏風的。
送出去未免點眼。
桓崇郁抬起頭問:「只不過什麼?」
鄭喜如實道:「這兩扇屏風眼下就送給烏姑娘,會不會過於貴重?」
皇帝的私庫里擁有天下奇珍,寶貝不計其數。
桓崇郁壓根不記得有這兩扇屏風。
他挑眉問道:「有多貴重?能和朕的玉璽比?」
……那當然不能啊。
鄭喜瞭然,動作利索:「奴婢這就讓人抬了送過去。」
桓崇郁隨鄭喜去處理,又繼續看摺子。
他登基才半年,之前積壓如山的政務,已經處理了大半。
但也只有短短半年,眼下還有不少宵小之輩,故意弄出些棘手的事——當然最終感到棘手的人,不會是他。
鄭喜打發了人抬屏風到丁掌柜那兒。
折回來伺候桓崇郁時,他見桓崇郁靠在龍椅上閉目休息,心知皇上應該是累了,需要聽些的話,便笑著道:「奴婢聽說,姑娘繡的屏風十分好看,都比得上宮裡的繡娘。不過御用之物,總是多了幾分莊嚴,想必烏姑娘繡的屏風,必定比宮裡的花紋活潑些。」
桓崇郁緩緩睜開了眼,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道:「既然這樣,琉璃屏風朕就不送了。」
鄭喜一愣:「?」
您賞賜出去的東西,還好意思能要回來?
桓崇郁撥了撥手指上的羊脂玉玉扳指,輕輕彎了唇角:「跟她換。她繡的屏風拿來給朕。」
換?
若是賞賜也就罷了,御賜之物,怎麼尊貴都不稀奇。
要說換……那兩扇琉璃屏風,都能在京城裡換兩座位置優越的大宅子了。
您算是虧大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
鄭喜出去吩咐徒弟,改一改皇帝的口諭。
小徒弟在門外聽了半晌,早知道要跑這一趟腿。
但跑腿之前,話得問明白了:「師傅,您說徒兒事只看了一半,是怎麼個意思?」
鄭喜點他一句:「人掌柜都說了,是因為借不著屏風姑娘才自己繡。姑娘高興就是替皇上長臉,你還能眼睜睜看著皇上沒臉面嗎?」
小徒弟領悟了。
「烏姑娘」日後可是「烏娘娘」。
打聽她幹什麼是其次,要緊的是看有什麼機會可以去姑娘跟前獻殷勤。
「徒兒這就去把姑娘的屏風換回來。」
「快去。」
忠勤伯府。
烏婉瑩等了好些日了,可烏雪昭自打派人送來了一封信,居然什麼動靜都沒有了。
「真是怪了,她怎麼不來求我。」
烏婉瑩看著桌面上的那一扇粉色琉璃屏風自言自語。
碧葉也心裡沒譜兒,不解道:「這可是老夫人要辦的宴席,她一向最愛在老夫人跟前討乖賣巧兒,這回就不怕惹了老夫人不高興?」
烏婉瑩絞著帕子,皺眉說:「她難道已經想了別的解決法子?」
碧葉才不這麼覺得,她道:「這琉璃屏風,就是咱們伯府上也找不出來這麼一扇,她再想法子也沒用,總不能憑空變出比這個還好的東西來替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