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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太妃忍俊不禁,問道:「帳算得怎麼樣?」
烏雪昭溫聲道:「算帳沒出過錯。」
回答得很妥帖, 踏實中還帶著點真誠。
賀太妃性格颯爽,很喜歡烏雪昭。
靜太妃隨賀太妃, 賀太妃說好的,她覺得不會差。
閒話間,烏雪昭也就免不了正視兩位太妃。
初看時, 她便有些驚訝於太妃們的年輕貌美,只是臉上不顯。
細看下,訝然愈甚。
賀太妃是永寧侯老夫人的女兒, 算算年紀也四十多了,瞧著卻像個剛過三十風韻猶存的婦人, 很耐看。
靜太妃眼神看著就溫柔小意,甚至有些軟弱可欺的感覺。但她也不顯年紀。
靜太妃為先帝嬪妃時位分不高, 到這個年紀還能顯年輕, 便說明同住的宮主待她很好。
外面都說, 賀太妃和靜太妃關係好,看來不是謠言。
靜太妃是天子生母。
烏雪昭稍稍多看她一些。
不過烏雪昭沒能從靜太妃的容貌中,看出和天子的母子相,硬要說,也只有頭髮像,色澤都很好,烏黑濃密,但那頭髮,在靜太妃腦袋上顯柔,在天子腦袋上卻黑得冷厲霸道。
她暗暗下了結論。
天子大抵還是像先帝更多。
宮人來稟:「靜太妃、賀太妃,皇上來了。」
接著就聽到了太監尖細的嗓音:「聖駕到。」
兩位太妃不必起身,闔宮宮人和烏雪昭,卻是要起身跪迎的。
烏雪昭隨宮人起身。
她和宮人們異口同聲:「參見皇上。」
一襲明黃衣角漸近,熟悉的香味也越來越近……烏雪昭從未見過天子穿龍袍,那種威嚴與私下相處時截然不同,無孔不入地彰顯帝王氣息。
她頭一次覺得有這麼強烈的壓迫感。
桓崇郁邁著長腿緩步走進來,竟然就站在烏雪昭跟前。
垂眸,淡眼看人。
嗓音顯冷:「這是太妃宮裡的人?」
明知故問。
烏雪昭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賀太妃道:「這是本宮母親常誇讚的姑娘,說是容貌生得好,性子也好,今日入宮,本宮叫來瞧瞧。」
桓崇郁手裡挽著一串碧璽珠,甩到虎口上掛住,負手一點點逼近,藏在身後的手,還在輕輕捻動碧璽珠。
好像立刻就要俯身挑起她的下巴。
鄭喜都驚了驚。
要這麼猝不及防宣告眾人麼?
烏雪昭不知天子要做什麼,也輕抿唇角,越發收斂了呼吸。
帝王淡音從頭頂傳來:「抬頭。」
冷漠得仿佛兩人從無肌膚之親。
烏雪昭應言抬臉。
不是第一次抬頭見天顏,這回卻是她最緊張的一次。
只見天子眸色冷淡,仿佛在看陌生人,絲毫沒有露出半點認識她的意思。
說不清心裡什麼感覺,既覺得天子漠然到匪夷所思,又覺得……理應如此。
烏雪昭眼睫微顫,細微得像蝴蝶展薄翅。
賀太妃眉心微跳,揚了揚唇角。
永寧侯府還真挑對了人?
皇帝瞧著像是對美人終於有了點興趣。
就在闔宮人都這麼以為時。
桓崇郁淡掠了烏雪昭一眼而已,就從她身旁大步走過去,面無波瀾道:「都平身。」
賀太妃暗道,就說了,若是先帝,許還會青眼這等美人。
眼前這位,她也算看著長大的。
絕沒可能。
後宮佳麗就算掏心掏肺侍奉他幾十年,也未必能從帝王心裡熬出一分真心來。
宮人起身,站回應站的位置。
烏雪昭起身回座。
兩位太妃也調整了合適的姿態來迎帝王。
一切都如大家預料那般時。
桓崇郁忽然勾著唇角贊道:「的確生得不錯。」
倏然間,闔宮俱靜。
天子誇人了。
還是個女子!
賀太妃挑了挑眉,朝皇帝那張薄情的臉上看過去……這要不是左右宮人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她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永寧侯府是真挑對了人?
桓崇郁說完,接了宮人奉過來的茶,問兩位太妃安。
似未在烏雪昭身上多留神,只是隨口一夸。
賀太妃這才緩神應答。
靜太妃也攥緊了帕子,笑問:「我們都好,皇帝近日身體怎麼樣?」
桓崇郁呷一口這裡的蒙頂甘露,道:「朕都好。」
再沒多看烏雪昭一眼。
烏雪昭入了座,低垂脖頸。
天子與太妃說著話,她便安安靜靜聽著,仿佛不存在一般。
靜太妃打算和皇帝說一說去阜光寺祈福的事,便吩咐宮人道:「送烏姑娘回去。」
烏雪昭跟著宮人起身,告了退。
同一時刻,桓崇郁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淡淡餘光落在那一襲纖細的紫色背影上。
很快又收回。
鄭喜會意一笑,往後退了幾步。
靜太妃還在和桓崇郁說:「……這回祈福,本宮想帶一些官眷過去。」
「太妃自己拿主意。」
桓崇郁沒什麼意見,聽了兩耳朵就起身要走。
靜太妃也沒留桓崇郁。
雖是她肚子裡落下的孩子,但她並不怎麼了解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