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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婉瑩帶著一眾僕婦,還有許多打賞之物,進了蘅蕪苑。
既是烏家收的養女,容貌也不會差,只不過京中有名的大美人和烏雪昭站在一起都黯然失色。
何況是她這樣小家碧玉的小美人。
烏婉瑩下意識看向烏雪昭那張讓人忌憚的臉。
膚如雪,眉如畫,唇不點而紅。
一身淡紫的紗裙,坐在暗紅的羅漢床上,腰肢纖細。
日光從花窗漏進來,落在烏雪昭低著的眼睫上,仿佛夜深花睡,葉瓣在燭下悄垂,氣質嫻靜。
緩緩抬眼時,雙目又流光溢彩,似嬌花甦醒,媚態天成,不動聲色間勾魂奪魄。
這樣的美人,初看便覺挪不開眼,細看始覺驚心動魄。
烏婉瑩看了半晌,儘管她一身華服,簪金帶翠的,卻也知道自己不及烏雪昭十分之一。
烏婉瑩不禁想起這些年同烏雪昭一起赴宴見客的情景,旁人從來只有夸烏雪昭的份兒。
不光如此,旁人說她容貌不及烏雪昭也就算了。
也常常有人說,她日後前途不如烏雪昭。
仿佛只有烏雪昭才配嫁個好人家。
她還沒長大,人生還沒開始,就一早被旁人給斷言死了。
好像她這樣的人,生來就是沒指望似的。
她就跟一片綠葉一樣。
有時她都懷疑,父親肯收養她,是不是為了給烏雪昭當陪襯而已。
可現在不同了。
這門親事讓烏家上下都圍著她轉,誰是綠葉,誰是紅花,一目了然。
烏雪昭吩咐靈月:「看茶。」
烏婉瑩從容地放下帘子進來,道:「不必了姐姐,老夫人腿腳不便,我和夫君一會兒還要去給老夫人請安,只略坐一會兒就走。」
烏雪昭也不跟她客氣,抬手讓靈月免了茶水。
烏婉瑩招手,讓身後跟著的僕婦,魚貫而入,進來放東西。
她喜笑顏開地坐在另一側,道:「聽碧葉那丫頭說,姐姐不肯要我的彩頭,料想姐姐是看不中那些小玩意兒,特地給姐姐備了份別的禮來。」
又拿起一匹尺頭,詳細地介紹:「這浮月錦,穿在身上走動時,像月光灑在身上,姐姐應該是沒有見過,不過沒關係,這些東西伯爵府里多得用不完,姐姐若喜歡,以後只管上伯爵府找我要就是……」
她竟一件件耐心說下去。
還操心起烏雪昭的婚姻大事:「姐姐,要我說你就別那麼挑剔了,你今年十八,都已經是老姑娘了。」她若有所指地說:「有些事,錯過就錯過了,後悔也沒有用。」
這可不是她一個人這麼說,外頭人都這麼說。
而且外面的人,比她說的可難聽多了。
尤其是她高嫁了伯爵府准世子之後。
烏雪昭的婚事,就更令人津津樂道了。
烏雪昭覺得有些好笑。
她這妹妹也真有意思,拿一堆價值不菲的好東西來送她,就是為了跑來嘲諷幾句。
也不知是虧了還是賺了。
不過她往日並不常笑,只會在聽到最後的時候,才淡淡笑一笑,再回對方一句「嗯」。
今天很特殊。
烏雪昭的耐心已經告罄,不想再聽烏婉瑩說一堆廢話。
她抬眸,指腹摩挲著茶杯,緩緩地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來,沒有叫妹夫一起嗎?我是不是也該去見一見妹夫,認認這門親……」
烏婉瑩瞬間從羅漢床上彈起來,臉色煞白。
她當然是故意不讓自己夫君來的。她夫君起初就是因為看了烏雪昭的臉,才要死要活地要娶烏雪昭。
她可不敢剛回門就讓夫君看到烏雪昭……
萬一出了什麼事,今天丟人的就不是烏雪昭,而是她了。
烏婉瑩連忙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了,強顏歡笑說:「他在陪父親,噢——時候不早了,我先去給老夫人請安。」
轉身就溜走了。
靈月:「……」
這哪裡有點伯爵太太的樣子。
靈月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姑娘,你看她那樣。」
不還是跟從前在烏家時沒什麼不同。
雖說人要衣裝,可衣服始終只能裝飾外表,裝飾不了人心。
烏雪昭忽然想起了她和烏婉瑩夫君偶然初見的那日。
他穿得倒是儒雅,手裡還拿著馬俊如親筆畫的扇子高談闊論,一副學富五車的樣子。
奈何一開口,連扇面上畫作者的名字都念錯了。
分明只是個附庸風雅的勛貴子弟。
不過烏雪昭最終拒了這門婚事,不是因為對方裝腔作勢。
而是因為……她意外地被男人破了身子,已非貞潔之軀。
自然不可能再嫁去伯爵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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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伯爵府的門第,烏家自然要對新姑爺表現出十分的喜愛。
中午便留烏婉瑩夫妻倆用午膳。
烏雪昭就是趁著這個功夫,叫府里人備了馬車,悄無聲息走了。
不過烏家人都知道,她是去烏家的莊子上,替父親盡孝的。
烏雪昭的父親烏旭海,並非烏家老夫人的親生兒子,而是庶子養在膝下,當嫡子教養。
烏旭海後來中舉當了官,他生母榮姨娘的身份就很尷尬了。
老太爺去世後,榮姨娘變成了榮姨奶奶,自然就搬去了烏家的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