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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雪昭點頭。
鄭喜和其他小太監,把白團切開,頓時間香氣四溢。
他先嘗了一點兒,沒毒,便說:「姑娘請嘗嘗。」
烏雪昭吃了一塊兒,裡面不知包的什麼,既有肉味兒,又點菇味兒,還有有清脆的嫩葉裹了麵粉炸過似的,又脆又香。
幾樣味道混在一起,並不雜亂,反而很有層次感。
從葷食的鮮香到清香,一點吃下來不覺得膩,回味無窮。
難怪生意好。
到了這會兒,都快賣光了。
烏雪昭問桓崇郁:「皇……您要不要嘗嘗?」
到了外面,她還改不了口。
桓崇郁緩緩瞥過來。
烏雪昭意識到,好像是她吃剩的東西,再給皇上吃,不大好。
卻見天子拿了筷子,夾起一塊兒嘗了一口。
他亦頷首評價說:「不錯。」
烏雪昭剛想附和。
桓崇郁姿態優雅地放下筷子,突然揶揄:「比中秋的月餅好吃。」
「……?」
烏雪昭眨著眼,紅著雙頰,問:「您……吃了那月餅?」
桓崇郁淡聲道:「吃了一些。」
鄭喜過來笑說:「主子幾乎都吃完了。」
烏雪昭想起月餅的味道,有點兒內疚,小聲說:「其實您嘗嘗就可以了……」
也不用都吃完。
並不好吃。
桓崇郁沒說什麼,吃過農家做的糰子,覺得有些渴了。
伸手拿過她手裡的竹筒,喝了一口水。
烏雪昭手裡一空,人也愣了。
……這是她喝過的。
帝王似不覺得不妥,喝過就遞給了鄭喜,讓他拿去收著器具。
那大娘賣完吃食,也準備收攤兒走了。
烏雪昭吃完了整個糰子,有些遺憾地道:「可惜茵姐兒沒吃上。」
雖她鬧肚子,若知道有這種好吃的,爬也得爬過來。
想起今日撂下她偷偷出來玩兒,還覺得有些對不起茵姐兒。
桓崇郁示意鄭喜過去問問。
鄭喜便問那大娘:「嬸子,您什麼時候還做這白糰子?平常都在這兒賣嗎?可會改換地方?」
大娘收拾好東西,背起背簍,嘆氣道:「這東西我們叫野三味團兒,以後都不做了。」
奇了,他才問就不做了。
鄭喜問道:「山上來往的人都喜歡你這吃食,為何不做了?」
烏雪昭也凝神聽著兩人對話。
普通百姓有點掙錢的營生可不容易,怎麼就不做了?
大娘嘆道:「不是我不想做這生意。這野三味團,不是我自己做的,是我找同村的一個姑娘買來賣的。她的繼父要把她『嫁』出去,以後沒人賣給我,我也就賣不了了。
你們要吃,登了山下來,在山腳下找人打聽她家住處,或許近幾天還能買到。再過幾天她去了別人家,就買不著了。」
什麼嫁人,其實就是賣。
賣兒鬻女的事,屢見不鮮,但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是繼父,也不得不從。
鄭喜一下子就聽得懂其中內情,便說:「原是這麼回事。」
想當年,他也是被家裡人賣了到宮裡淨身做太監的。
但那都過去很多年,他其實早不記得當初的心情了,也沒多傷感。
烏雪昭卻微抿唇角。
這些疾苦事,沒見到、聽到就算了,過了心,總覺有些不落忍。
「再遲就看不到夕陽下山了。」
桓崇郁沒去聽婦人說什麼,看了眼天色,起身拍了拍烏雪昭的肩。
烏雪昭牽著他的手起來。
大娘頭一次見這般好看的郎君和小娘子,背著背簍多看了兩眼,小娘子雖是女子髮髻,可與小郎君卻不似兄妹關係。她在外販賣也不是沒見過,妻子男扮女裝和丈夫出遊的都有。
擦肩而過,烏雪昭和她對視一眼。
那大娘也是樸實的人,臉上掛著笑,不由自主脫口而出:「夫人和你夫君真般配。」
烏雪昭啞然,夫妻?
她還以為,旁人看著他們似兄妹……
大娘原只是一面之緣的路人,也不必細細跟她解釋他們的關係。
烏雪昭沖大娘溫溫一笑,準備上山。
烏雪昭轉過身,天子已經跨上了石階。
……不知大娘那話,他是否聽見。
反正也只是陌生人,皇上應該也不會計較,如此想著,她凝了神思,跟上去。
鄭喜留了人收拾東西,自己也快步跟上。
心裡悄悄嘀咕。
皇上看著對一切瑣事漠不關心,心裡什麼都考量著。
那大娘說的話,皇上既不見怪,就是縱著的。
皇上倒是越來越縱著烏姑娘。
禮節上的事,越發的肆意了。
上山途中,上下都有行人。
烏雪昭有意和桓崇郁保持著距離,也不同他手牽手,至多是扶一扶他的胳膊。
她梳著少女髮髻,顯然不是嫁了人的婦人。
和他太親密,夫妻不像夫妻,兄妹不像兄妹。
走過一處稍陡峭狹窄些的地方,行人三兩。
桓崇郁依舊朝烏雪昭伸出手,烏雪昭沒回應,手提著裙子,側了身,往旁邊走,說:「……我自己能走。」
桓崇郁便收了手。
烏雪昭到底還是登山少了,性子本身也謹慎,動作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