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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並非如此。
桓崇郁眉眼冷沉,坐在她面前,一言不發。
修長白皙的手指,擰了擰貼合肌膚的玉扳指。
他勉力讓自己聲音顯得溫和:「是朕又惹你不高興,還是……」
烏雪昭攥緊帕子,很快打斷帝王:「不是。」
桓崇郁眸光愈冷。
他歡歡喜喜過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忽想起,年底她生病的時候,就不讓他親自過去。
一切早有苗頭。
是他遲鈍,一點都沒察覺。
他還將她放在心上,而她卻早就做好準備離開他。
僵持中。
只有兩人的氣息還有微弱的聲音。
見她無言。
桓崇郁的目光迫面而去,嗓音還算清淡:「給朕一個理由。」
烏雪昭知道,平素帝王眼神其實很冷,很有壓迫感。
此刻,不必抬頭,都能想見他臉上是什麼神情。
腦袋上似頂著千斤重。
然。
她還是順勢說了下去,嗓音一貫的溫和:「臣女生辰,您曾許諾過臣女一個心愿,不入宮就是臣女的心愿。」
桓崇郁莫名笑了一聲,勾唇冷聲贊她:「很好。」
好得很!
他許的承諾,她就拿來用在這種地方。
烏雪昭微抿唇角,臉色依舊淡然。
玉扳指在他掌心裡,出現裂紋。
桓崇郁目光寒意侵骨,幾乎將人心神凍住,他冷冷地道:「朕若是不答應呢。」
他當然可以不答應。
他是九五之尊,呼風喚雨,隨心所欲。
但在她這裡,今日卻已是終日,來路晦暗,強留也無意義。
帝王清明又理智,該明白。
烏雪昭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道:「皇上金口玉言,想必不會對一個女子食言。」
桓崇郁幾乎笑出聲,嗓音又輕又冷。
能說她木訥嗎?
她卻知道怎麼字字誅心,知道怎麼逼得他束手無策。
桓崇郁拂袖而去,冷聲吩咐隨行宮人:「回宮。」
鄭喜看著怒氣沖沖,大步流星離開的帝王,和盛福師徒兩人,面面相覷。
這、這怎麼就回去了?
封后事情說完了?
才來多大會兒啊。
盛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鄭喜:「師傅,這、這怎麼辦?」
鄭喜當機立斷:「你先帶著人跟皇上回宮。」
他去看看姑娘。
鄭喜站在簾外,忐忑喊道:「……姑娘?奴婢能進來嗎?」
烏雪昭胳膊撐在地面上,才堪堪支住身子。
她聲音聽起來微弱:「您進來。」
鄭喜一進來,看著跪地上的烏雪昭,哎喲一聲,說:「姑娘這才剛剛病好,怎麼能在地上待著?」
連忙把人扶到羅漢床上坐。
給她倒了杯熱水。
烏雪昭捧著熱茶,喝了大半杯,才緩過勁兒。
鄭喜見雪大了,心裡越發不安,問道:「姑娘,您和皇上說了什麼?皇上怎麼、怎麼……」
怎麼氣沖沖地走了。
烏雪昭干捧著茶杯,垂眸,緩緩地道:「我和皇上說,不想入宮。」
鄭喜瞠目結舌。
平日再怎麼會說話,這會兒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過了好半天,才沒忍住,嘆著氣冒犯了一句:「姑娘,您這不是要皇上的命嗎!」
烏雪昭覺得不冷了,也不想在王府多留,便道:「勞煩您送我回去。」
鄭喜心裡惦記皇帝,點頭答應,吩咐人用馬車,把烏雪昭照舊送回了烏家。
立刻趕皇宮。
鄭喜一回去,乾清宮闔宮死寂,整個太醫院都快來了。
他慌張地問盛福,「皇上怎麼了?」
盛福臉色發青,愁眉苦臉地道:「皇上嘔血了。」
鄭喜頓時也面無血色,忙問道:「太醫怎麼說?」
盛福皺著臉說:「說是急火攻心,加上寒氣侵體,吃幾服藥,等心神靜下來慢慢調養就好了。」他手背拍手掌,焦急道:「瞧皇上這樣,怎麼可能靜得下來?」
鄭喜站在原地丟了魂魄似的。
盛福問他:「您打聽出來沒有,姑娘到底和皇上說了什麼?」
鄭喜來不及回答,趕緊進內室貼身伺候。
皇帝是醒著的。
藥也很快熬好了,送了過來。
鄭喜端了藥過去,道:「皇上,奴婢伺候您吃藥。」
桓崇郁坐起來,倚在龍床上,並不吃藥,而是表情冷淡地問道:「送她回去了?」
咳嗽了兩聲。
鄭喜點了點頭,把藥捧到帝王眼前。
桓崇郁推開他的手,臉色冷沉得似結了冰。
鄭喜看出來帝王心裡最牽掛的是什麼。
把藥放下,就欠著身詳細地解釋說:「奴婢走之前,瞧著姑娘還沒什麼事,安然無恙送回去了。」
桓崇郁嗤笑一聲。
她沒什麼事。
他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
鄭喜暗暗唉聲嘆氣。
這事兒鬧的。
怎麼會這樣。
姑娘難道到現在還不知道皇上的心意?
別說是旁人,哪怕他近身伺候皇帝十多年,從未見過皇上對誰這樣,一顆真心捧出去,叫人給踩碎了還要擔心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