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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什麼也不干都能領朝廷的俸祿,二來祖上基業不小,家裡無人敗家,再過二三十年也吃穿不愁。
但陳家兩代的子弟都不曾掙過什麼功勳,早和朝廷里真正掌實權的權貴們疏遠了。
說白了,忠勤伯府不缺銀子,就差點兒人脈。
在烏婉瑩眼裡,人脈和銀子既然只差一樣,那就等於有一大半的成功機會。
她便先將醜話說在了前頭:「若是能去永寧侯府的花宴,我便帶茵姐兒過去。」
言外之意,就不肯帶烏雪昭。
桌上另幾個人,也聽出了這弦外之音。
牌桌上靜了一會兒。
烏老夫人打出一張好牌,打破了沉默的氣氛,然後笑吟吟看著下家的林二夫人,等著她出牌。
林二夫人瞧著牌桌上那張好牌,掛著一張笑臉,自然而然地接了話頭,說:「這張牌老夫人打得好,白白便宜我了。」
烏老夫人笑而不語。
荊氏和烏婉瑩也都有些迫切地望著林二夫人,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林二夫人看著自己手裡的牌,笑道:「要說門路,我們林家也高攀不上永寧侯府。不過我倒是聽說過旁人如何進得永寧侯府去做客的。」
烏婉瑩年輕,一聽這話就跟見到寶貝在跟前似的,忍不住問道:「怎麼進的?」
林二夫人出了一張牌,順手就吃了烏老夫人剛出的那張牌,笑道:「永寧侯的老封君年紀大了,偏她有個特別的喜好,什麼金銀珠寶都打不動她,只有兩樣——才女、美女。若是誰家養出來的姑娘的的確確二者有其一,費些心思遞張帖子進去,永寧侯府就會正兒八經下帖子邀請這戶人家去做客。」
她饒有深意地笑看著烏婉瑩,道:「這應該不算難事兒吧?」
有才有貌……能夠得上永寧侯府老夫人眼的才貌,那必然得真正的拔尖兒。
整個忠勤伯府和烏家的人加起來,除了烏雪昭還有誰敢說自己是大美人?
烏婉瑩臉色一白,唇都在發僵,說不話來。
合著,她最不想帶烏雪昭去,如果沒烏雪昭,她甚至想去都去不了?
烏老夫人和荊氏也都說不出話來。
林二夫人抿著唇,盡力克制自己的笑。
午睡的茵姐兒起了床,從內室出來,眨著眼問烏婉瑩:「婉瑩姑奶奶,那你是有才還是有貌?」
林二夫人這才沒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茵姐兒這張巧嘴兒,真叫人痛快。
荊氏趕緊讓丫鬟把茵姐兒給拖走了。
烏婉瑩臉色難看至極,腦子都一片空白。
牌都忘了出。
還是烏老夫人沉住氣,淡聲地催她道:「出牌吧。」
烏婉瑩才隨便抽了一張,一手好牌拆得稀爛。
葉子牌打到散場,林二夫人起身想告辭,面帶笑容地跟烏老夫人說:「日子可真好打發,今兒就除了替我們家老爺裱一幅畫,旁的什麼也沒幹了。」
烏老夫人隨口就問了:「裱的什麼畫?」
林二夫人身邊的丫鬟,把那畫幅展開,是一副馬俊如早期的花鳥畫。
馬俊如是當朝工筆畫大家,如今在宮廷之中畫御畫。
他的畫,便是粉本都有人爭先恐後地收藏。
林二夫人手裡的這一幅,入手時,價格不貴,到如今也很值得些錢了。
她笑道:「前兒拿出來曬時,發現裱的過於素淨,重新拿去裱了下。」
烏老夫人欣賞著花鳥畫,發自內心地誇讚了幾句。
她出身書香門第,句句都說在點上。
林二夫人不如烏老夫人,反正她家老爺喜歡的,自然不會差。
烏老夫人扭頭就吩咐大丫鬟:「去把那幅《登溪山尋松》拿過來,正好給林二太太湊一對。」
林二夫人眼睛一亮,這可也是馬俊如的畫,而且還是近幾年的,比她手裡這幅還值錢!
連荊氏和烏婉瑩都睜大了眼,覺得老夫人太捨得了。
烏老夫人倒不覺得心疼似的,大大方方送了出去。
林二夫人推辭一番,到底還是笑納了。
她替烏家打聽永寧侯府的消息,那也不能白跑腿兒。
走之前,還很客氣地跟烏婉瑩說:「姑奶奶還有什麼用的上的,只管來找我。」
烏婉瑩笑都笑不出來,硬扯了扯嘴角,目送人走了。
林二夫人一走,女眷們聚在堂內,又是一室的靜默。
烏婉瑩自知要低頭求人,卻實在是拉不下臉去求烏雪昭。
就等著烏老夫人替她開口。
烏老夫人活到這個歲數,心裡哪兒能不知道烏婉瑩那點小心思,便跟她說:「你先回去瞧瞧,如果忠勤伯府真找不著門路,林二夫人說的,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眼下別的都不重要,最要緊的是替你夫婿把世子之位保住。否則忠勤伯府的榮華富貴,也就到頭了。」
烏婉瑩也很清楚,沒了伯爵之位,陳家會淪落到什麼地步。
她低了頭,乖乖道:「是。天氣熱,老夫人多注意身子。孫女告辭了。」
烏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聲,抓了一串佛珠在手裡捻。
烏婉瑩走後,丫鬟遞上來一杯茶。
荊氏接了,奉到老夫人跟前,道:「這下也好,雪昭姑娘若要跟著去,婉瑩姑奶奶也沒什麼意見。」她又忍不住說:「這婉瑩姑奶奶,自高嫁去了忠勤伯府,越發不知天高地厚,挑剔雪昭姑娘不說,也不知怎麼的把林二夫人也給得罪了,我瞧著林二夫人似乎存了心看她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