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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
烏雪昭換下禮服,穿了皇后常服在主殿偏廳里見命婦。
都是相熟的人,除了自家人和永寧侯府,她還留了朱家、汪家等,從前有些交集的人。
命婦面見皇后,照規矩,仍是要跪的。
烏雪昭很快喚了眾人起來說話,掃視一圈,因不見忠勤伯府人,覺得奇怪。
迎梨過來附耳告訴她,慈慶宮裡郭氏和烏婉瑩的爭執。
烏雪昭點了點頭。
若是如此,不來也好。
揮退了宮人,烏雪昭就問永寧侯老夫人今日身子怎麼樣。
畢竟老夫人年紀大了,這樣一番折騰,只怕是有些辛苦的。
永寧侯老夫人本來就很和氣的一個人,笑容慈和:「謝娘娘關心,臣婦沒什麼大礙。」
烏雪昭讓人賞了老夫人一些好人參。
其他命婦自然也有。
留命婦在坤寧宮裡說了半個時辰的話,烏雪昭才打發她們離開。
但,自家烏老夫人和荊氏,當然還是多留了一回兒。
烏雪昭指著宮人手裡捧著的另外一些東西,說:「老夫人,大伯母,這些東西是為家裡嫂子、姊妹們準備的。你們一併帶回去。」
烏老夫人和荊氏立刻起來謝恩。
烏雪昭讓靈溪、靈月攙扶她們。
烏老夫人跟荊氏,紅著眼睛看著皇后,百感交集,本來有千言萬語,此刻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了。
最後化作口中一句:「娘娘在宮裡過得好,臣婦在家也就放心了。」
荊氏跟著道:「娘娘,老夫人說的也是家裡人的心意。」
烏雪昭淺笑頷首。
如今地位天差地別。
大家其實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何況烏雪昭除了在帝王跟前,在旁人面前,更是話少。
因此烏老夫人和荊氏也自覺告退。
烏雪昭身份尊貴,不可隨意送人,坐在榻上,跟荊氏道:「以後本宮常召茵姐兒進宮玩兒,還望大伯母海涵。」
荊氏受寵若驚:「皇后說的哪裡話!您寵著茵姐兒,是她的福氣。」
烏雪昭又單獨給了茵姐兒一份禮物,讓荊氏帶回去。
烏老夫人和荊氏,這才真的離去。
仍是跪著退下的。
這是天家的規矩,超越親情、孝道,二人心悅誠服。
烏老夫人和荊氏從坤寧宮裡出去,又出了宮,走了很久很久,才敢說私話。
烏老夫人欣慰地道:「娘娘很端得住,沒叫人看一點笑話。」
哪怕剝去皇后的身份,想到慈慶大殿上,烏雪昭的模樣,她這個做祖母的,也是服氣的。
荊氏道:「可不是麼!娘娘真叫人刮目相看。」
那麼大的場面,烏雪昭是一點兒也不怯,她的穩重大氣,全然超乎她們所想。
婆媳兩人一時無言。
都是過來人,從閨閣女兒家到一族宗婦,該怎麼蛻變,大家都知道。
深似海的沉穩,是在苦難里一點點磨礪出來的。
烏老夫人淡淡地說:「從前苦了娘娘了。」
荊氏寬慰道:「老夫人別自責,家裡孩子多、事多,又哪裡能夠各個看顧得十全十美。」
烏老夫人想著烏家前途,心裡還是期盼,娘娘是個惦記娘家的人,拉拔長子一把。
荊氏倒不擔心烏家。
以她丈夫的能力,烏家這一代必不會倒塌。
她眼下只想著,能給茵姐兒也定下一門好親事……這丫頭性格跳脫,雖近日有所變化,到底脫不除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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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雪昭見完命婦,從前朝傳來一道消息。
迎梨過來說:「娘娘,皇上在奉天殿受朝賀時,奪了忠勤伯府的爵位。」
烏雪昭不疾不徐抬頭。
問怎麼奪的。
奪的很意外。
當時百官進宮朝賀帝王大婚。
忠勤伯府世子陳煒峰,自然也著朝服,隨父入宮。
受封世子以來,他雖空有世子品級,並無實職,從未上過朝。
這是他頭一次,衣著肅然,進宮見「大世面」。
若皇后是任何一個女子。
今日他都不會心慌。
只會因要進宮見識而興奮。
皇后偏偏是烏雪昭。
他在西苑裡偷見過烏雪昭……這事兒帝王肯定不知道。
所以他也不是為這個怕。
而是擔心以前他和烏雪昭之間鬧出來的流言,會傳到皇帝耳朵里。他自知此前行事很是愚笨、魯莽,但,已經發都發生了,也只能後悔莫及、惶恐不安。
偏偏認得的幾個狐朋狗友,還刻意來恐嚇他:「居然敢惦記皇后,你可算完了,你全家都完了。」
陳煒峰本來就怕。
經這麼一嚇,能撐著來朝賀就不容易了……等真正見到帝王時,那股從天邊而來的壓迫感,讓他失了神。
桓崇郁高坐於龍椅。
見底下有一人魂不守舍,百官跪賀時,他卻呆愣站著,遲了大半步才跪下去。百官起身時,他又站歪了。十分失儀。
「那是誰?」
帝王著冕服,容色清冷肅穆,嗓音亦冷薄帶著天威。
鄭喜循帝王目光看過去。
又是那個蠢貨。
不由得道:「……回皇上,忠勤伯府世子陳煒峰。」
帝王冷淡道:「褫奪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