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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一人,灰頭土臉,手中還握著一根燒火棍,傻傻地站在那裡等了十幾息都沒人注意到……
洗墨放聲嘲笑:【小金丹,你這大師兄當得也太失敗了吧!】
顧白沒有理會這根嘴賤的燒火棍,他只是默默地從芥子囊中掏出了幾張火符。
【壯士且慢,手下留棍!】
最後還是沈寂若有所感地抬起頭,目光在對上顧白的時候猛地一顫,又帶著幾分極易察覺的欣喜:
「師兄!」
沈寂這一聲,生生讓在場除了他和顧白以外的人都身子一僵。
好在顧白其實也沒大生氣。或許是因著看到了某個人,他心情意外得放鬆了下來,便是回答問題的時候都是笑眯眯的,讓申通也稍稍放下心來。
「既然尋到了自己的道,那便遵循著本心走下去!」
申通拍了拍顧白的肩膀,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他手上的洗墨,神色更是嚴肅了幾分:「修仙求道,求的便是道法自然,自在逍遙。我們劍修講究的是一劍破萬法,你如今也尋到了自己的本命靈劍,需謹記手中長劍為的是大道之義。仙路莫測,以後該怎麼走,還得你自己權衡。」
顧白手執洗墨,恭恭敬敬地朝著申通行禮:「弟子謹記!」
申通和衍啟也沒多留,說了幾句後就先離開了,讓幾個小輩們說些話去。
「大師兄!」
等長輩一走,幾個人也就快速圍了上去,詢問著顧白在劍冢里發生的事情。
當然,重點就是圍繞洗墨。
「我還是覺得這是一根燒火棍。」
「三師姐,方才掌門師伯也說了,這是因為洗墨還未鍛造完成。」
「可現在它依舊是一根燒火棍。大師兄,你要不借我幾天?劍冢里的燒火棍燒出來的靈火,應該會有奇……唔!」
慕商眼疾手快地捂住扶星的嘴,朝著顧白微微一笑:「想來師兄還有其他事要做,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完,慕商一手一個,硬生生拖著扶星和闕陽離開。
臨走前,他看了一眼沈寂,又扭頭看了一眼顧白,深深嘆了口氣。
先前是因為許多人過去了,沈寂想著等等,便沒有動彈。
可如今這裡就剩下了顧白和沈寂,他看著顧白,卻又突然不敢向前了。
顧白原本想著,按照沈寂的性子肯定是會主動走過來的。可他等了好一會,卻也沒見那人有什麼動作,反而微微低著頭,神色落寞到像是被人拋棄的幼犬。
他嘆了口氣,抬腳朝著沈寂走了過去。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熟悉的聲音就在身邊響起,沈寂平緩了跳動得有些急促的心跳,抬眸笑道:「恭喜師兄——」
接下去的話語突然頓住。
沈寂怔怔地看著顧白墨發間熟悉的木簪,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先前離得遠,再加上顧白側著身子,故而沈寂並未注意到那根髮簪。
顧白被沈寂這目光看得忍不住有幾分惱意。
他輕咳嗽了一聲,卻下意識有些心虛地摸了一下那木簪,別過視線,嘴硬道:「這木簪既是給了我,那便是我的了。我想戴就戴,你這又是什麼態度?」
「不——沒有什麼。」
沈寂突然反應了過來,琥珀眸子漾開的笑意如同是烈烈夏意,其中裹挾的暖意似是要將人溺了進去。
這是顧白第一次看到沈寂近乎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卻又帶著孩童般單純的愉悅開心。
他說:「師兄喜歡便好。」
顧白不懂為什麼自己戴個木簪就讓沈寂高興成這樣,但心裡卻有個地方塌陷柔軟了一塊,帶著一絲莫名的酸澀。
「行了。」
顧白有些嫌棄地瞪了他一眼,但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先回望凌峰收拾一下。」
說完,他剛抬腳準備往前走,但是袖子卻突然被人扯住。
顧白有些困惑地回頭,卻猛地撞見沈寂隱隱有些泛紅的眼眶。
他一驚,手忙腳亂了起來:「你怎的還哭了?」
他不就是戴了一下這木簪嗎,怎麼這人還哭上了?
所以他平時對沈寂的態度真的很差勁嗎?
顧白有些愧疚地反思了起來。
而沈寂只是靜靜地看著顧白,好半晌後才開口,聲音隱隱帶著一絲顫意:
「師兄……就沒有什麼想要問的?」
顧白一頓,沉默了下來。
而沈寂微微垂眸,生平第一次不敢去看顧白是什麼反應。
這對他而言,無疑是撕掉自己平日裡的偽裝,將底下最為骯髒醜陋的自己毫無保留地展現給顧白看——
可他別無他法。
沈寂原本想著,他雖為人魔之子,體內封印著強大的魔氣。可他活了兩輩子,自然有法子能夠控制下那股魔氣。若是師兄不喜,那他便當一個正道劍修,與那勞什子的魔扯不上任何關係。
可沈寂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是澤和的心魔——
他甚至連一個「人」都稱不上。
這是何等的諷刺啊!
沈寂扯了扯嘴角,臉色蒼白得連唇色都淡了下去,眼眶更是泛著極為壓抑的紅意。
他想,他那師兄定是要對他失望了。
他不願他入魔,可他卻天生是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