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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憋了半日,也只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李老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且看開些。」
李青禾勉強擠出一絲苦笑,又看黃小姐,見她美目中隱隱帶著擔憂,不由得生出幾分混雜著感激、欣慰和愧疚的情緒。
他理了理思緒,長嘆一聲,朝父女兩拱一拱手,「如今塵埃未定,我前路茫茫尚且自顧不暇……婚約,不如就此作罷。」
雖然舞弊一事頗有蹊蹺,但在外人看來當真是人贓俱獲,如果上頭懶得細查,就此蓋棺定論也不無可能。
到時候不光慕笙要廢為庶人流放三千里,連同他和另一位同來考試的保人也要被牽連,此次名次作廢之外,還要延後兩科才能再考。
三年一科,兩科就是六年!
女孩兒家家的,有多少韶華能等得起?
原本黃友田就是來說這事兒的,只人家剛遇到麻煩自己便心生退意,難免有落井下石之嫌。
如今見李青禾自己主動提出,黃友田不由大喜過望,才要說話,卻聽女兒道:「李郎且聽我一言。」
「豆娘!」黃友田心頭一跳,暗道不好。
李青禾忙道:「不敢,但說無妨。」
豆娘雖弱質纖纖,卻極有主意,不然當初也不會堅持與前夫和離。
她看也不看父親,直視李青禾的眼睛說:「你我都非懵懂孩童,一應利害得失不消細說,自然都明白。我雖中意於你,卻也要替家族打算,斷然不能任意妄為。」
若一意孤行弄了個戴罪的夫婿回家,整個家族幾代人的心血都要被拖垮了。
李青禾聽得仔細,心中發苦,「是,黃娘子所言極是。」
豆娘繼續道:「就算我家做買賣,也時有起伏,或是一年賺了,或是一年賠了,都是常事。眼下郎君遭此橫禍,焉知不是好事多磨?依我說,倒不必急著認命,左右已到了這般田地,不如放手一搏,去那官府求告,或能覓得一線生機也未可知。」
李青禾萬萬沒想到她一個小小女子能說出這般話來,猶如聽了洪鐘大呂,頓覺心神激盪。
卻聽豆娘又道:「至於婚約廢立也不急在一時,我看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不如多等些時日,若果然你朋友無辜,自然皆大歡喜;若他有罪,到時再作廢不遲。」
一語畢,包廂內靜得落針可聞。
良久,李青禾忽地站起身來,對豆娘一揖到地。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娘子此言大善!」
他忽然生出無限勇氣,當即告辭,腳步匆匆往開封府去了。
是了是了,結果尚未可知,我在這裡自苦又有什麼用?!
救人就是救己,不如豁出去,拼一把!
待李青禾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處,黃友田才拉著女兒跺腳不迭,「你這是何必呢?天下之大,青年才俊不知凡幾,咱們何必在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豆娘輕輕搖著團扇,並不贊同,「爹爹何必自欺欺人?若青年才俊果然那麼多,我又何必蹉跎至今?」
黃家富甲一方,可終究出身不好,太有前程的學子斷然瞧不上商戶。瞧得上的又鮮有如此才貌俱佳者,難得年紀也匹配。
黃友田語塞。
豆娘懶懶俯在窗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車馬行人,「官商之別猶如天塹,豈能因一點波折就輕易放棄?我今日說了這番話,他必然敬重我到了骨子裡,這便是我來日安身立命的根本。」
「那萬一他的同鄉真的舞弊呢?」黃友田追問道。
豆娘輕笑出聲,「爹爹糊塗了,縱然他沒了進士的功名又如何?好歹也是正經舉人出身,若有志氣,六年之後再考便是,難道咱們還供不起?若不想考也無妨,咱們略打點些銀子,照樣能為他謀得一官半職,山高皇帝遠,在地方上做個土皇帝豈不美哉?」
黃友田一愣,繼而撫掌大笑,「是極是極,果然是我乖女。」
他生了許多兒女,最出色的卻還是豆娘,日後的生意少不得要交在她手裡。
豆娘咯咯笑了幾聲,「當今陛下重情義,朝臣皆效仿之,若李郎真能不顧一切為同鄉四處奔走,賢名必然傳遍天下,日後再入仕途便無往不利……」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她就賭這一回。
且此事也算考驗,若那李青禾當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她就徹底丟開手。
作者有話要說:
元培有些MMP在身上……
兩條線並行,主線慢行,分線像單元劇各自獨立,大家不用方,我會一點點抽絲剝繭寫出來噠,要相信自己的腦袋瓜!
第21章 竹葉茶
謝鈺派人去請馬冰,後者到時,發現今天是元培跟著謝鈺,看著小伙子似乎有些蔫嗒嗒的。
「呦,給誰打哭了?」她笑著揶揄。
「你才給人打哭了,」元培瞪她,又帶點兒哀怨地望了謝鈺一眼,「給宋推官送卷宗來著。」
謝鈺權當沒看見。
當上司的心都黑。
馬冰瞭然,得了,這是被罵了,於是毫無同情心的大笑出聲。
元培簡直要氣瘋掉。
昨兒美味的雞湯他沒喝到,今天一大早又給宋推官遷怒,怎一個慘字了得!
馬冰笑夠了,「宋推官為什麼罵你,沒有理由嘛!」
元培木著臉,「這需要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