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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衙役方才就看見這隻竹籃了,因在謝鈺手中提著,他還以為是什麼名貴之物,結果現在定睛一看……嗯?雞蛋?
再看,還是雞蛋!
如今上朝還發雞蛋了麼?
塗爻的髮妻姓趙,亦是出身江南名門的閨秀,這幾日犯了咳疾,略同謝顯寒暄幾句便歉意道:「恕我不能作陪了。」
謝顯也不在意,笑道:「也不是外人,嫂夫人不必客氣。」
說罷,就要提著雞蛋去藥園蹭飯。
塗爻:「……」
你還真就挺不客氣。
趙夫人笑著推了他一把,「去吧,我正好歇一歇,你也別在這裡吵我了。」
哪怕是熟人,也是貴客,豈有丟下客人自己玩的道理?
塗爻無奈,又叫了夫人貼身伺候的丫頭來問過情況,見確實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
原本前兩日就想讓馬冰過來給瞧瞧的,奈何又出了舞弊一案,馬冰一手畫技十分出色,沒日沒夜幫著畫像,竟不得空,只好拖到現在。
塗爻和謝顯到時,藥園裡已塞了不少人,王衡和他的兩個藥童近水樓台先得月,自然是在的,另有謝鈺帶著元培和霍平,還有宋推官、張通判,難得齊全。
藥園自帶的小廚房不夠使,馬冰就請人幫忙在院子裡架起大鍋,底下燒著柴火,翻滾的熱氣頂得鍋蓋嗒嗒直響。
魚肉特有的鮮香味就是從那裡飄出來的。
見他們進來,眾人都是一愣,紛紛起身行禮。
謝顯笑呵呵擺擺手,「不必多禮,坐吧坐吧。」
他先去看了看兒子,熟練地心疼,「嗯,瘦了。」
謝鈺低頭看著塞過來的竹籃,雞蛋?
什麼意思?
謝顯已經溜達到馬冰身邊,好奇道:「小姑娘,做什麼好吃的?」
儘管只見過一次,但馬冰還是覺得此人難以用常理揣度。
你說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
帶就帶吧,光拿一籃子雞蛋算什麼事兒?
說到雞蛋,她看看那邊舉著竹籃陷入沉默的謝鈺,忽然生出一點同情。
「謝大人,」她招招手,「給我吧。」
小鍋里還煮著滷味呢,正好剝幾個丟進去做滷蛋,空口吃、下酒都好。
謝鈺遞雞蛋的動作中都帶著解脫。
馬冰挑了幾個雞蛋隨手往鍋沿上一磕,十指翻飛揉幾下,蛋殼便紛紛落地,端的瀟灑。
抬頭見爺倆還站在原地,她樂了,抓了兩個雞蛋遞過去,「玩兒去吧。」
謝鈺:「……」
感覺有被敷衍。
謝顯卻已經開開心心接了雞蛋,拿著端詳一會兒,突然「啪」一下往謝鈺手中的雞蛋上一碰!
「哈哈,我贏了!」
看著完好無損的雞蛋,謝顯開心得像個孩子,一點也看不出不久前才剛差點把同僚氣到昏厥。
謝鈺垂眸看著瞬間凹下去一塊的雞蛋,額角的青筋隱隱鼓起,兩邊嘴角都用力拉了下去。
那邊的塗爻帶頭表示沒眼看。
這是當爹的?
「咔嚓!」
謝鈺直接把手裡的雞蛋捏碎了,然後殺氣騰騰盯著那隻竹籃看。
馬冰:「……」
她試探著把籃子放到桌上,「您請?」
謝鈺看了她一眼,還真就去桌邊坐下,開始認認真真挑選起來,非常嚴肅。
眾人:「……」
馬冰沖元培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問道:「他們父子倆平時都是這樣的嗎?」
簡直不像話嘛,幼稚死了。
元培支吾道:「就,還行吧。」
這是可以說的嗎?
然而也不知謝顯的運氣太好還是謝鈺的運氣忒差,後者一連挑了六七隻蛋去跟親爹碰,竟然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這下連塗爻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望向謝顯手中那隻蛋的目光中,隱隱帶上了敬重。
此乃蛋中將軍!
謝顯快樂地對大家宣布,「我要帶回去給公主看。」
還要反覆講述連勝的輝煌歷史!
謝鈺的眉心狠狠一跳,忽然又抓了只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他相碰。
「哇,碎了碎了!」元培睜大眼睛大呼起來,「侯爺的蛋碎了!」
喊完之後,他自己還愣了下,總覺得這話好像有哪裡不對。
霍平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大把晾乾的南瓜子,用粗粗的手指笨拙地剝,雖然不夠塞牙縫的,但有的吃有的看,他非常樂在其中。
達官顯貴嘛,生活中往往一帆風順,多少都有點怪癖,俗稱閒得慌。
習慣就好,見怪不怪。
謝顯重複了剛才謝鈺的沉默,顯示真的是親爺倆,繼而憤怒地伸出手指責道:「你知法犯法,你舞弊!」
看著那隻終於碎掉的蛋,小侯爺眼底飛速划過一抹快意,面不改色道:「我沒有。」
「你有!」謝顯轉頭沖塗爻喊,「他剛才用了指關節,我都看見了!」
是硬生生用指骨戳碎的,根本不是正經碰蛋!
塗爻默默地別開臉,完全不想管這檔子破事兒。
其餘眾人也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好像這些日日都見的風景忽然煥發出別樣魅力,叫人捨不得移開眼。
謝鈺木著臉反駁:「口說無憑,你沒有證據。」
「這就是證據!」謝顯悲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