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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冰熱情地發出邀請,「這麼許多我也吃不完,晌午過來一起吃飯吧。」
春日野菜長得又多又快,倒不必吝嗇。
待到過幾日春盡,她就要多多的積攢一些曬乾,若好生保存,一年之中都能慢慢延續春的滋味。
霍平就笑,「看來大人還得多多破費才好,倒叫我跟著受用一頓。」
昨兒看見馬冰扛著的那一大堆油紙袋,簡直把他嚇了一跳。
他家大人何時成了冤大頭啦?
馬冰聞言嘻嘻一笑,謝鈺卻道:「不算什麼。」
確實不算什麼。
他的錢袋中並沒有幾個銅板,剩下的全是銀葉子和銀票,本以為會被狠宰一番,誰知馬冰竟只取了那幾枚銅板和一小粒碎銀,也只買了一大堆不值錢的零嘴兒。
這實在是個極容易滿足的姑娘,像一堆乾枯的蓬草,僅需一點點火星,就能「嘭」一下雀躍燃燒。
三人並行,霍平略落後半步,視線不自覺落在馬冰坐騎的身上,先是震驚於它的雄壯健美,然後就樂了。
「馬姑娘,你這匹馬是斜眼兒啊!」
馬冰也樂了,「不是哦,只是它沒把您和您的馬放在眼裡而已。」
霍平:「……」
謝鈺忍笑打量,還真就似乎在那狹長的馬臉上發現了人性化的嘲諷和桀驁。
覺察到謝鈺的視線後,大黑馬驕傲地甩了甩頭,細密柔滑的鬃毛在陽光下甩開一道閃亮的瀑布。
它翻動著肥厚的嘴唇,露出兩排大板牙,又斜著眼瞅謝鈺:你瞅啥?
謝鈺:「……」
感覺不像什么正經馬。
現場陷入詭異的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鈺才若無其事道:「民間甚少見這樣雄俊的馬。」
如此粗壯高大的身板,又這樣通人性,雖然好像通的有點歪……放到軍中也是上數的。
馬匹是重要的作戰物資,朝廷會嚴格控制馬匹買賣,一般差不多的馬都被列入軍需,民間少有這樣的漏網之魚。
大黑馬似乎聽出有人在夸自己,腦袋仰得更高,看上去簡直嘚瑟得不得了。
看看它,再看看與有榮焉的馬冰,謝鈺莫名想笑。
「物似主人型」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什麼人養什麼馬。
「我昔年曾替一位大財主看病,他感動非常,不僅以寶馬相贈,還給了許多盤纏呢。」馬冰掏出來一個小罐子,罐子出現的瞬間,大黑馬就顧不上嘚瑟,開始斯哈斯哈的激動起來。
霍平就道,「看來那財主的病很重,馬姑娘定然也不負所托,治好了他吧?」
馬冰摸著下巴認真思考,「他確實病入膏肓,至於我麼,唔,可以說是給了他重新做人的機會吧。」
那伙山匪看一個姑娘獨自在外行走便起了輕視之心,被馬冰輕而易舉一包藥放倒,白撿了坐騎和路費之餘,還順手報了官。
後來聽說那匪首和幾個得力手下被判斬立決,估計如今墳頭草都換過幾茬,可不就是再世為人的機會?
他們肯定很感動吧!
謝鈺本能地覺得這話似乎有哪裡不對,可一時之間,卻又說不出究竟哪兒不對。
不等他細想,馬冰就打開了那隻小罐子,奇異的香味立刻從罐子口擠出來。
這下不光那大黑馬,就連謝鈺等人的坐騎也跟著躁動起來,那隻原本平平無奇的小陶罐仿佛帶了致命誘惑。
喂!竟然淌哈喇子了!
馬冰抖出幾粒餵給大黑馬,輕輕拍著馬兒的大腦袋,「吃吧吃吧。」
其他的馬就很饞!
大黑馬的長臉上流露出警惕,粗壯的後腿蠢蠢欲動,似乎準備好了隨時給誰來一記撩蹶子。
謝鈺低頭看自己的馬,後者眼中竟罕見地帶了點委屈。
我可是御馬來著哎,想吃什麼卻吃不到,像話嗎?
謝鈺:「……」
路過昨日那家酒樓時,馬冰下意識狠瞧了幾眼,還真就瞥見了裝扮一新的李青禾。
呦,看上去很重視嘛。
卻說這日一早,李青禾就收拾齊整,準備與黃家父女見面。
雖說都是各取所需,但他也不願頭一回就落了下乘,故而從自己帶的衣裳中挑出最好的一套穿上,又去街上配了時興的帽子和摺扇,一色收拾得齊整。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黃友田果然帶著黃小姐來了,身後烏壓壓跟著一大群僕從。
人的容貌氣度三分靠天生,七分靠後養,哪怕你本該有十分容貌,若一味搓磨,也只得三分。
那黃菇娘一看便是嬌養長大的,從頭到腳都透著精細。
她是典型的江南小巧女子,穿著今春剛出的煙雲紗,行走間香雲翩然,抬手露出一小截雪白酥臂,羞煞春雪;手持蘇繡菱花扇,襯著兩丸水汪杏眼,壓倒秋水。
李青禾與她相互見了禮,四目相對間已有十分願意沁上心頭。
兩邊略說了一回話,彼此眉眼交纏,分外歡喜。
那黃姑娘見李青禾儀表堂堂,前途無量,自覺終身有靠;
而李青禾念她容顏嬌美,腰纏萬貫,可為助力……
看著他們的眉眼官司,黃有田老懷大慰,懸在心頭的巨石終於落地,又問李青禾什麼時候辦喜事。
李青禾也不扭捏,「婚姻大事不同兒戲,還需等我手書一封與父母親說個分明,勞他們儘快趕來,待殿試結束放榜後來個雙喜臨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