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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靠外的衙役出去問了一嘴,「大人,說是府里的大夫聽見這邊有動靜,知道是徐茂才夫婦起了,特意來辭行,原本是說好了今天要走的。」
「大夫?!」
元培和那大漢聽了,都是雙眼一亮,「快把人請進來!」
既然旁邊就有大夫,還是看了才安心。
不多時,伴著一陣細微的衣衫摩擦聲,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元培一愣,脫口而出,「女人?」
第2章 紅燒雞兔
話音剛落,那女郎便眯眼看了過來。
元培:「……」
好靈的耳朵。
他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抓過牆邊瑟瑟發抖的管家來問:「這是哪裡來的大夫,醫術如何?」
女醫可不多見呢。
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可這位……怕是嘴上一輩子都長不出毛來。
何況也忒年輕了些。
怕還沒有他們世子爺大吧?
管家忙道:「回大人的話,這位馬冰姑娘數月前曾在城外施醫舍藥,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症哩。可巧又是個女大夫,諸事便宜,我家夫人便請她每月月初和月中過府請平安脈,今兒是十七,正是要來辭行的。」
那邊馬冰本想趕早去吃街口老張家的第一碗蝦肉雞絲小餛飩,卻不想剛進院子就看見這樣大的陣仗:
素日威風八面的知州夫婦皆是兩眼發直鬢髮蓬亂,沒腳蟹似的給人提溜著……
見她進來,眾人都齊刷刷望過來。
一個穿官服的大漢上前抱拳道:「姑娘可是大夫?有勞給我們大人瞧一瞧。」
他約莫三十歲上下,體格魁梧好似黑熊,可說話倒很客氣。
此時天色將亮未亮,謝鈺又視線受阻,只隱約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到了面前,纖細的指尖帶著清苦的藥香侵來,「我瞧瞧。」
馬冰用指尖捻起一點白色粉末聞了聞,又叫人擎了火燭上前,細看謝鈺眼睛。
光線不佳,馬冰湊得極近,呼吸輕輕灑在謝鈺臉上,柔柔的,熱熱的。
謝鈺的眼睫抖了抖,有些不自在的往後退了步。
除了兒時的乳母和母親,長大之後,再無女子這般親近。
馬冰挑了挑眉,唇角微翹。
見多了淫邪好色的二世祖,這樣「本分」的倒稀罕。
謝鈺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紅,沒什麼外傷。
「這是女子日常裝扮用的香粉,名為滴露香,」見大部分都撒在地上和他身上,馬冰道,「進去的不多,不大礙事。」
眾人都鬆了口氣,「來人,打水……」
又聽馬冰繼續道:「雖只是香粉,可裡面有些許石灰、滑石粉、貝母……」
她又陸續說了幾樣,都是乍一聽跟梳妝打扮沒什麼關係的,「貿然用水沖洗可能灼傷眼睛。」
眾衙役面面相覷,元培更是滿面震驚:
「這玩意兒真是往臉上糊的?」
就連一直沒做聲的謝鈺眉心也禁不住跳了跳。
馬冰先小心地將謝鈺眼中尚未融化的粉末撥出,手法十分輕巧嫻熟,然後才讓人去拿燒開後放涼的乾淨的熟水。
井水雖然易得,但其中雜質頗多,又容易有小飛蟲,貿然入眼可能暫時解困,卻也容易誘發其他症狀,還是謹慎些的好。
洗過之後,果然舒服很多,只微微仍有些脹痛。
謝鈺緩緩吐了口氣,「多謝。」
馬冰擦了擦手,「不必謝,誠惠紋銀二兩。」
眾人:「……」
說好的施醫舍藥呢?
倒不是差這點銀子,只是與之前從管家口中聽的描述……略有些出入呢。
謝鈺出身富貴,對銀錢沒有概念,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元培卻驚得差點跳起來。
看著漂漂亮亮白白淨淨的,咋這麼黑呢?
他是底層出身,熟知市面上一切行情,不過是扒著眼睛看了看,連藥方子都沒開呢,竟然就要二兩?
都夠尋常老百姓一家子幾個月了!
正想著該如何彌補的徐茂才忙朝管家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直接拽下腰間荷包奉上,「還請盡力醫治。」
若謝鈺真有個什麼萬一,他們全家上下都等著去地下團圓吧!
馬冰也不推辭,接來一捏,嗯,是銀票。
她立刻心情大好,主動開了兩張方子。
「雖無大礙,可接下來幾日難免紅腫發癢,照這個方子外敷內用,慢則五日,快則三天,必好。」
其實不用藥也行,就是好得慢。
若不多給錢,你就不管了是麼?
謝鈺差點被氣笑,一抬下巴,方才說話的大漢就上前接了,旋風一樣出了門。
大祿朝入夜後關城門,卻不宵禁,城中許多店鋪都燈火通明徹夜經營,正好出去抓藥。
「不知馬姑娘要往哪裡去?」謝鈺忽道。
馬冰倒也不藏著掖著,「難得來到這京畿之地,不去見識下首府繁華著實可惜。」
之前她一直在寧安州行醫,如今……也該去開封府看看了。
元培便揣度謝鈺的意思道:「既如此,馬姑娘不若與我們同行。一來彼此有個照應,二來此去,少說也要兩日路程,大人的傷勢還需多勞姑娘妙手。」
二兩銀子呢,總得掙回本來。
馬冰看了謝鈺一眼,笑道:「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