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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上甚是涼快,我看那些松柏長勢頗好,難得出來逛逛,不如自己走一走。」
城中精心修剪的松柏固然可愛,卻多了幾分匠氣,難免木訥。
而這山裡的松柏無人約束,肆意生長,又有怪石嶙峋、山霧環繞,野性十足,叫人看了便覺心胸開闊。
眾人安置好行李,便去伙房用飯,一路欣賞奇松怪石,結果半路又遇到壽陽公主。
馬冰心中充滿了驚奇:
大家最近都這麼閒麼?
小小一座福雲寺,幾乎把自己來開封后認識的人全都聚集起來。
大約是有了順王做出氣筒,比起當初在驛站初見時,壽陽公主的眉宇都舒展許多,言辭也不那麼尖銳了。
眾人行了禮,就聽她問謝鈺:「你父母近來可好?」
謝鈺例行公事地回了,「您也來聽經?」
壽陽公主抬手理了理鬢髮,漫不經心道:「兄長久居病榻,我難免懸心,聽說這裡的平安符頗為靈驗,特來求一求。」
說的跟真的似的。
話音未落,一個疊起來的黃紙包就從她袖袋中滑落,在眾人的注視下打了幾個旋兒,晃悠悠跌入路邊樹根下。
這一帶背陰,附近又有泉水流經,相當潮濕,樹下長滿青苔。
那紙符就落在青苔堆兒里,眾人眼睜睜看著它的一角被迅速浸濕。
壽陽公主:「……」
開封府眾人:「……」
氣氛一度凝滯。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有婢女小聲提醒:「公主……」
這……
壽陽公主緩緩眨了下眼,皺眉,「糊塗東西,還不速速撿起來?」
婢女立刻上前將那已經被泡得軟塌塌的紙符撿起。
看著符紙上明顯的青苔痕跡,壽陽公主皺巴起臉,馬上縮回手,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又聽她道:「心誠則靈,好生收著,回去給王爺燒成符水餵下,必然藥到病除。」
婢女:「……是。」
開封府眾人:「……」
喂,這是平安符嗎?
催命符吧!
話說回來,您這麼光明正大的給親哥哥使絆子,是真不見外啊!
因著這段插曲,氣氛頓時古怪起來,壽陽公主和謝鈺兩人又都不善談,胡亂寒暄幾句,就此別過。
馬冰看著壽陽公主的儀仗遠去,總覺得有點奇怪。
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正值飯點,越往伙房走人越多。就停下和壽陽公主說話這麼會兒工夫,又遇到幾波用飯回來的人。
都在開封行走,整個圈子統共就那麼大,十個人里倒有八個認識,既然見了,少不得寒暄幾句。
謝鈺不耐煩這些,只頷首示意,實在熟絡的才略說幾句,還抽空留意馬冰。
「看什麼?」
「怎麼不見駙馬?」馬冰想了半天,終於想起缺了什麼。
缺了駙馬啊!
一般來說,除非是女眷們特有的場合,不然駙馬往往會陪同公主一併出席。就好像之前馬球賽時,因為寧德長公主愛看,謝顯不感興趣也陪著去了。
哪怕不坐在一起,好歹是個態度。
當日瞧著申軒好像還挺緊張公主的,怎麼今天倒不在一處?
謝鈺眉頭微蹙,又迅速舒展開,「他大約也來了。」
自從來開封后,申軒時常出入文會,如今儼然打出名頭,還有人專門將他作的詩詞編撰成冊,十分追捧傳頌。
盛名之下無虛士,別的暫且不論,魯東申氏近百年的傳承確實不俗。
申軒風度翩翩,文采斐然,待人又極盡客氣周到,沒有半點世家子的倨傲,迅速打開局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短短几十天,朝堂內外對申軒的稱呼就漸漸從原來的「駙馬」,變為他的字號「若齋先生」。
若齋先生恪守禮儀,從不落人話柄,像這種不給公主面子的事,必然不會做。
說話間,眾人到了伙房,順勢止住話頭。
若論清修,福雲寺是實打實的。
全寺上下僅一處伙房,都是一色長桌加條凳,裡頭幾個大盆裝著齋菜,想吃什麼自己取用,不夠了可以加,但不許剩下。
馬冰就看見不少權貴的臉簡直比盆里的苦瓜還皺巴。
估計他們家的三等僕人都不這麼著。
但飯菜聞著是真香!
她興沖沖護著趙夫人去打飯,就見一共八個大盆,裡頭裝滿了熱氣騰騰的素齋,另有一鍋水米交融的三色雜糧粥。
雖沒有太多花樣,但香氣質樸,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慾。
「檀越。」
恰巧之前見過的小沙彌也來打飯,見了馬冰,上前行禮。
馬冰笑道:「你們寺里的伙食不錯嘛,那是素燒鵝?」
瞧著像是用豆腐皮卷了什麼後烹煮的,大約過了油,也用了糖出色,外皮紅棕油亮,甜香撲鼻,十分可口的樣子。
小沙彌吞了下口水,一本正經道:「這本是逢年過節才能吃的好菜,方丈說了,這幾日多有貴客,所以才破例做了這些。」
管帳的師兄心疼得了不得!
可貴了!
見他伶俐,趙夫人笑著說了幾句,又指著另一樣問道:「多謝師父們費心,那又是什麼?」
小沙彌看了眼,「那是素雞,是用葫蘆刻出雞的模樣,先上鍋蒸熟再用油鹽快炒……」